“臣妾这凤鸣里里里外外多少奴才,谁知道会不会有一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刘皇后道。 她是殷绍的生母,她没有理由害殷绍,这就她用来维护自己的最有力的武器。 “皇上要怪罪臣妾治不严之罪,臣妾认了,至于旁的,无凭无据的,臣妾什么也不知道。”刘皇后道,语气强硬。 这件事上,她的立场的确是不容怀疑的。 皇帝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虽然越发的不喜,但到底也是没说什么。 馨嫔眼底的眸光微微一闪,然后就又说道:“皇上,皇后娘娘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她这寝里,每里来来往往的本来就有不少人,也保不准就有那个奴才包藏祸心。臣妾倒是觉得娘娘的确是无辜的,只是这安氏,臣妾反而觉得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颇为可议的。” 毕竟东西不是从刘皇后身上搜出来的,而且因为那八字是殷绍的,相对而言,要拉下她来,理由还是牵强,可如果要换成是安意茹指证刘皇后的话—— 他们婆媳可是自家人的,到时候刘皇后还能说什么? 这个女人的用心,可以说是恶毒至极的。 “馨嫔!”刘皇后忍无可忍的怒吼一声,“你这人,这整个晚上就上蹿下跳的,明里暗里的给本身上抹黑,你到底是何居心?” 她这国母之威,发作起来还是相当惊人的。 馨嫔几乎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见到皇帝也朝她看过来,就赶紧跪下去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臣妾不过就事论事,说的都是自己听到看到的,这也是为了证明娘娘的清白,一切总要一五一十的问个清楚明白的。” 因为涉及到让人闻名丧胆的巫蛊之术,皇帝才会哪怕只抓着一点的把柄了,也要咬住不放。 本来从刘皇后这里搜出诅咒殷绍的傀儡来就不合逻辑,相反,如果拿到的是有人坑害皇帝的证据,就更事半功倍。本来殷梁的确是这个意思的,可是斟酌之下,元贵妃却改了他一开始的计划—— 如果是皇帝自己被诅咒了,那么这件事闹起来的风波就绝对会远不止这些,皇帝一定会当场疯狂,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大肆追究,届时整个中动,让他不依不饶的追查下去,他们这幕后纵此事的母子两个恐怕也要原形毕了。 说白了,元贵妃也是因为看透了皇帝的薄凉自私,如果出事的是殷绍,他会会生气,会震怒,但还不至于疯狂。但也就凭借他起初这段时间的雷霆之怒—— 只要利用得当,也足够废了刘皇后了。 元贵妃并不急于落井下石,只从旁安静的看着。 皇帝的目光再度移到安意茹的脸上,沉声喝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太子是被人用术诅咒了的?” “婢妾真的只是一是胡说的。”安意茹有苦难言,极力的辩解。 这个时候,高金立才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移过去,全都带了些戒备的小心翼翼。 “处理妥当了?”皇帝问道。 “是!”高金立点头,“奴才亲眼看着钦天监的杨大人做法将那东西给烧了,太子殿下那边也叫人过去关照了,如果殿下的病情有所好转就会马上禀报皇上知道的。” 这个时候,皇帝反而是希望殷绍的病和那玩偶无关了,如果这诅咒一说真的可行,以后要所有人居心叵测的用到他的身上来了,那该是有多可怕? 这一刻,皇帝的心情复杂,却是众人都看不到的。 他的心中烦躁又恼怒,无处发,这古怒火就直接落在了安意茹的身上。 “安氏,你还不说实话?”皇帝突然加重了语气,冷声喝道。 安意茹吓的险些哭出来,连忙叩首,“皇上,婢妾所言的确全部属实,我——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馨嫔的眼底,闪过一丝薄凉又嘲讽的笑意。 皇帝已然是不耐烦,“来人,动刑!” 这都是什么事儿?她不过就是关心殷绍才冲动的胡说了句话而已。 “皇上,婢妾冤枉,冤枉啊!”安意茹惊恐的尖叫着哭了起来。 旁边两个内侍已经将她一左一右的按住了,她挣扎不动,再不能存着侥幸了,慌不择路的突然扭头对刘皇后道:“娘娘,皇后娘娘,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啊。婢妾对太子殿下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娘娘——娘娘——” 刘皇后这时候,自身难保,换做别人,她被无奈还要考虑一下连成统一战线,可是这个安意茹,她却是不能亲近的,否则只能惹上一身腥。 刘皇后冷着脸,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说话。 不多时就内侍从外面捧了夹进来,安意茹哭喊着大力的挣扎,却本就没有丝毫的用处。 他们安家虽然后来落魄了,可她从小到大的都是没吃过苦的,十指连心,剧痛之下,她凄厉的哭嚎生就仿佛是鬼哭,听起来让人浑身起皮疙瘩。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 安如意却不敢再去求她,只拼了命扭头看着刘皇后,“娘娘,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您替我说句话,我——啊——” 这边安意茹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刘皇后虽然恨她,此刻心里却有种即将兔死狐悲的危机,后背上冷汗直冒。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真的和她没什么关系吧?而且她又是太子殿下的人——”元贵妃拿帕子掩住了嘴巴,面上出不忍的神情来。 “贵妃娘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馨嫔不能苟同的撇撇嘴,“就算这件事她没手参与,可头上也还顶着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别说皇上就只是想要问问清楚,好得一个安心,就冲着她那张嘴,现在就是将她推出去斩了她这也是罪有应得。” 所谓的祸从口出,安如意此时才是领教的深刻了。 这个时候,她的手指已经痛的近乎麻木,脑中森然一片,险些昏死了过去。 她知道,今天不管是认还是不认,都不会有人站出来替她解围了,可她是真的痛的快要疯了。 “皇上饶命,饶命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就算是被两个内侍提着,安意茹也都几乎跪也跪不住了。 绝望之下,她突然就恨死了对她见死不救的刘皇后。 从一开始,要不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她就是殷绍名正言顺的太子正妃了,又哪里会一步一步沦落至此?她受的所有的苦,本就全部都是刘皇后这个女人一手造成的! 是了!这个女人才是罪魁祸首,今天她落在皇帝的手里,眼看着是不能活了,既然都要死了,她还管什么殷绍,干脆就拉了刘皇后这女人来陪葬好了。 安意茹的心里,一瞬间突然就生出一种莫名恶毒的心思来。 “皇上——”她凄厉的大声嚎叫,狗急跳墙的刚要说话,殿外就听到有人着嗓子厉声呵斥,“给我站住!” 那是个侍卫的声音,一瞬间粝拔高的有些过分。 按理说有皇帝在这里,下头的人不该是这样没分寸的。 众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却见那院子里原本跪着的凤鸣的人里头有一个女已经站了起来,正提了裙子要往旁边的一闪门里冲去。 两个侍卫冲上前去将她拽住,厉声喝道:“你大胆,皇上让你们跪着等候发落,你敢抗旨?” 那女被他提小一样的拎在手里,白着一张脸瑟瑟发抖,本来已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她却又突然拉过那侍卫的手臂,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因为用力太大,那侍卫手背上立刻见了血,痛的一下子就松了手。 那女甩来了抓着她的另一个侍卫,提着裙子,这一次也不试图往旁边的院子里跑了,干脆就朝被重兵把守的大门口奔去。 “快主抓他!”被她咬了的侍卫大声道。 门口的侍卫反应也是很快,马上扭头就往里来堵人。 那女见状,前无去路,眼睛里突然涌现出巨大的绝望的情绪,茫然的左右环顾一眼。 这个时候,高金立已经从殿内出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尖锐着嗓音嚷嚷,“这里是闹什么?这是不想活了吗?还不给咱家把这婢拿下?” 侍卫们眼见着就要一拥而上,那婢越发的恐慌了起来,眼见着就要被人团团围住,她却突然眼神一厉,一咬牙扭头就朝旁边的一块假山石上撞去。 “不好!”有人察觉她的意图,沉声低吼,然则还是回天乏力。 “啊——”似乎是为了积攒勇气,那女大叫一声,然后紧跟着就是砰的一声。 红红白白的体泼洒了一地,她的身子应声倒下。 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寻死,奔过来的侍卫们手足无措。 高金立愣了一愣,再不能坐视不理,赶紧快走下了台阶。 那假山石很多的棱角,这婢一头撞过去,刚好是太在尖锐的山石上撞出了一个血窟窿,脑浆和血水糊了一脸,死相看上去恶心积极了。 当着皇帝的面,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高金立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恼怒的扭头一指站在那里的侍卫们,“到底怎么回事?当着皇上的面,不过就是看管几个奴婢罢了,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侍卫们赶紧跪下去,还是之前被咬的那个头大汗的为难道:“大总管恕罪,不是奴才们不尽心,而是这个丫头不知道突然发的什么疯。方才她说是要去如厕,奴才们没答应,没想到她自己就瞅机会要溜,奴才们都是得了皇命看管的,这才出言训斥,您也看到了,这——这丫头也太烈了一点。” 转头就一头撞死了。 就为了去如厕?这个节骨眼上,是皇帝让他们都跪着的,就是在子上也没人会随便动一下的。 这个死了的婢高金立是认得的,也是凤鸣里的二等丫头,叫做梅的,说起来也是很有些资历的,自然不该这样的不懂规矩。 联想到这天发生的事,高金立的心里立刻有所怀疑,忙不迭的摆摆手道:“给咱家搜一搜她的身上。” “是!”侍卫得令,赶紧将那梅全身上下搜了一遍,但是她那身上本就没什么东西,只是右手上面,指尖和虎口还有手背上偶有几个像是被小刀划破的细碎的伤口。 “大总管您看!”那侍卫扯了她的手。 高金立的心里嫌弃,却还是不得不过去,捏了那梅的手才要查看伤情,却觉得被什么刺了一下,再仔细一看,她那手的食指上像是嵌了一小块木刺,并且她手上那些伤口也都很新。 高金立的目光微微一动,金子马上会意,寻了把尖锐的小刀给他。 高金立将那木刺从梅的指尖里挑出来,仔细一看,不由的就是倒一口凉气—— 那玩偶是他亲自送去钦天监的,那东西是用的什么材质雕刻出来的,一目了然,这木刺,分明就是同样的材质的。 “这个丫头是——”高金立紧跟着又打了寒战,几乎是有些慌了的赶紧道:“这丫头住哪里,金子你亲自带人去,赶紧的,仔细的搜一搜她的住处,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木屑了。” “是!”金子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赶紧带人去了。 高金立就将那木刺用手帕托着送去给皇帝过目,他先是拿眼角的余光去看了眼刘皇后,然后道:“陛下,这是从那丫头的手上挑出来的,而且她那手上有许多小的伤口,可能是——” 皇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这个女也是凤鸣的女,他太过森冷不悦的眼神最终还是落在了刘皇后的身上。 刘皇后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个女梅,以前是瑾妃里的,殷绍做事从来都周到小心,所以就算他们和瑾妃还有殷化母子结盟多年,也一直在瑾妃那留了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梅这个女,就是殷绍进来的,负责从瑾妃处往刘皇后这里传递消息。她是殷绍安排的人,这一点刘皇后很清楚,只是对这女的底细却知道的不是很多。 这是怎么回事? 刘皇后的心里雾重重,却又不得求教解惑,只能忍着。 金子带人去了有那么一会儿,这才急匆匆的回来,因为跑的太急,进门还险些滑倒。 “怎么样?”高金立赶紧上去。 “大总管,奴才带人去那女的住处仔细的搜了,从她那屋子地砖的隙里出来了一些渣子,又在灯油里找到一点烧剩下的。”金子道,也把一个帕子摊开了。 里面沾着泥土和灯油有一些碎木屑,都是用来雕刻那个木偶一样材质的木料。 “陛下您看——”高金立把帕子接过去,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在眼里,眼中有一抹幽暗的风暴即将席卷而出,他一时间虽然没有发作,但是腮边的肌抖动,看上去样子已经有些狰狞恐怖了起来。 高金立就又说道:“方才这奴婢的行为举止也很奇怪,现在想来倒像是做贼心虚了。”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