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裴执起玉箸夹一小块点心放入她的碟盘中:“酥饼还不错,却没有芙蓉鱼美味。” 提起吃的,谢桥来神儿:“来一趟不容易,定要尝尝这芙蓉鱼。”夹起酥饼浅尝一口,入口酥脆而不腻,比起外头的酥饼的确口上好。 侍从将芙蓉鱼端盛上来,洁白如出水芙蓉,香菇托制成荷花。 谢桥不吃鱼,实在是府上的厨娘做的鱼失去鲜甜。而这道鱼质滑,口味鲜美。“的确美味。” 姜裴除掉鱼刺,放入谢桥的碗碟中。 谢桥微微一怔,垂目望着碗中的鱼。她与姜裴关系并为稔到如此地步,倒有些难以下口。 气氛透着尴尬。 姜裴仿佛看出她的为难,见她搁下玉箸,轻笑道:“我逾越了。” 谢桥打着圆场道:“你定是将我没有吃过的都点了一番,我得留着胃口都尝一尝。” 姜裴眼底的笑容淡去,如何不知她这是顾全他的脸面,默然不语。 “十二月十九我的婚期,这段时间我得准备嫁妆,寒潭寺那边便劳烦你了。”谢桥不想起那一白芷在马车上说的话,无论是误会还是当真对她有意,她都需要摆明态度。 姜裴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波光潋滟的眸子紧盯着谢桥,目光极为复杂。“他不适合你。” “你合适?”雅间的门打开,秦蓦负手而入,淡扫谢桥一眼,冷冽凛然的看向姜裴,语气森冷寒:“姜公子今唱的是自荐夺的戏。”随意的坐在谢桥的身旁,彰显他的主权。玉白的碗中那似雪的鱼,白得太刺目。 “郡王言过其实。”姜裴摇头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蓦冷哼一声,不敢苟同:“她已经是我的未婚,怎么,姜公子有多少米粮可以抵你的抗旨之罪?” 这番话里,极尽讽刺。 姜裴用米粮与中用度换取旨意,而谢桥与秦蓦天家指婚,他对谢桥心生觊觎,便有抗旨的意向。 秦蓦长臂一伸,搭在谢桥的肢上,挑衅的看着姜裴:“你的祖母已到不惑之年,姜公子留着家产供养她老人家。莫要痴想有的没的,让她老人家晚年不保。” 姜裴温润如玉的面顿时沉如水,冷声道:“郡王莫要管在下的家务事,先将你府上的祸患解决干净,莫要让人在你心上捅一刀。”姜裴优雅的起身,目光落在谢桥的身上,薄缓缓的上扬,带着几分讽刺:“到时候花落我家。” 秦蓦面冷肃之,浑身仿佛被冰雪笼罩。 谢桥见他们明刀暗箭,争锋相对,头隐隐痛。随着她起身,二人同时看向她。 “天不早,我先回府。”谢桥径自越过秦蓦,带着明秀离开。 谢桥坐上马车,马车缓缓的行驶。 倏然,车帘微晃,一道黑身影入内,沉水衣香盈马车。 谢桥看都不曾看一眼,侧头望着繁华喧闹的街道。午后的光正,刺得眼睛睁不开。放下帘子,他冷峻的面孔映入眼帘,心中的怒气并未消散,谢桥视而不见。 秦蓦看姜裴不顺眼,未赐婚前心生龌蹉,抢夺谢桥,他无话可言。 如今赐婚之后,他还如此,如何不令他着恼? 他们相谈甚,如利刺扎进他的心头,言词举止间未曾考虑到她。 “他对你不怀好心,后离他远一点。”秦蓦带着商量的口吻,可话却是强硬的不容她抗拒。 谢桥能够把握住分寸,所以才会明明白白说出她的婚期。她选择秦蓦,自然不会有二心。 可一想到他变态的占有,谢桥叹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西园?” 长公主病重,他该是在府中。 秦蓦冷哼一声:“我来逮人。” 谢桥懒得理他。 “请人听戏。”秦蓦淡然道。 谢桥白他一眼,来西园本就是吃饭听戏,说与没说并无区别。疲倦的靠着车壁,阖眼假寐。秦蓦将她揽入怀中,枕在他的腿上。一头青丝蜿蜒垂落而下,铺散在白的绒毯上,宛如华贵绸缎泛出的淡淡幽然光华。 秦蓦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只觉得心头升起极为微妙的觉,望着她清丽俗的面容,一时有些出神。 谢桥动了动身子,调整姿势,沉沉地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暮深沉。侧头望去,对上他深邃的双眸。嗅了嗅,支起身子,看着桌子上琳琅目的美食,疑惑的说道:“不会冷么?” 仔细一看,桌子上各式各样的鱼,一阵天旋地转,秦蓦已经将她抱着坐在桌前。夹起一块鱼肚子上的鱼挑刺放在她的碗中:“你尝尝。” 谢桥嘴角微扬,他的小心思她如何不知?夹起一口放在口中细嚼,与西园里的鱼不相上下:“不错。” “你喜,待会将厨子带回府中去。”秦蓦细心的替她挑刺,看着她吃赏心悦目。 心中暗斥姜裴不安好心,后定要严加防范。 谢桥拒绝道:“不必,吃多了腻。” “嗯,我且先留着,反正用不了多久你便住到郡王府。”秦蓦嘴角微扬,心里默默记下她这句话,心想着吩咐蓝星多寻几位名厨到府中来,轮做给她吃。 谢桥询问道:“长公主的身体如何了?” “老样子。”秦蓦请玉倾阑给长公主诊脉,油灯已尽,服用过神农谷的秘药,定是谢桥喂她服下,已经尽力了。 长公主病,药石无医。 他虽想母亲多活几年,可命数已定,强求不得。 谢桥闷声说道:“我一个多月前跟着燕王见到过她,与你提起过那个妇人,我给她药,她一心求死,并未服用。原来可以多活几个月,如今我是不敢保证。” 秦蓦记起那时候谢桥与他提过,并未放在心上,哪知她口中的妇人是他的母亲! “不必自责,你尽力了。” 谢桥心中陡然升起无力,那时候她强着长公主服下去,也不必如此愧疚。 吃了半条鱼,再也吃不下去,谢桥望一眼已经渐黑的天:“我去看她一眼。” 秦蓦带着谢桥去往长公主的院落里,瑾姨与百香在身旁伺候。 “容小姐,公主头发落厉害,您可有办法?”瑾姨眼睛红肿,见到长公主的一瞬间,她心里十分动、恩。长公主手腕上的佛珠,她猜到是谢桥给戴上,心中相信这是缘分。 她们主仆两都是被谢桥遇见,也都被她救一命。 “那是药的反应,没有办法。”谢桥望向榻上陷入昏睡中的长公主,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寺庙里见时的苦闷,显见得心情很好。 百香跪在地上哭求道:“容小姐,您可有法子缓解长公主的痛楚?” 谢桥的脸陡然冷沉,目光冰冷如锥刺的向百香。她以什么身份求她? 长公主是她未来的婆母,有办法还需她一个丫鬟来求? 显得自己多刻薄、自私! 秦蓦皱眉,冷睨百香一眼,对谢桥说道:“我送你回去。” 谢桥点头,跟在秦蓦身后离开。 长公主缓缓睁开眼,目光望着内室空的门口,方才的话她都听在耳中。 秦蓦的确太在意谢桥,这并非一件好事。 视线垂落在怔然跪在地上的百香,清新妍丽,眼角垂泪,楚楚动人。阿瑾的为人她十分清楚,对她调教的人也极为放心:“百香,明起,你去伺候郡王的饮食起居。” 百香呆愣的看着长公主,一时反应不过来。 瑾姨踢她一脚:“还不快谢恩。” 百香知晓长公主在抬举她,心中又惊又喜,连忙磕头谢恩。 若没有长公主这句话,瑾姨在也就罢了,瑾姨一旦离开,她也无处可去。如今将她安排到郡王的身旁,她往后也算有出路。 —— 兴乐。 明帝从福宁而来,坐在龙椅上,龙案上一封信引起他的注目。 刘公公看着那封信,心中吃一惊,他与皇上寸步不离,这封信他们离开兴乐的时候,可没有看见在书案上。 明帝从刘公公的神中瞧出他并不知情,拆开信,瞳孔一紧,里面的字,赫然是他为王时的字。 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刘公公见明帝面铁青,垂目盯着鞋尖,大气不敢出。 明帝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镇定心神,仔细一看,信封里透着淡淡的墨香,显然是刚写没有多久。 那么,必定是临摹而成! 谁? 究竟是谁临摹他的字! 而且将他当年写给属下的信件内容一字不差写出来。 当年一手构陷镇国公的事,纷沓而至的涌入脑中。心中极为的不安,像是旧事重现。 箭头直指着他! 股下的龙椅,顿时发烫,坐立难安。 “当朝谁会临摹?”明帝靠在龙椅中,目光灼灼的盯着信,似要凿穿,揪出凶手! 刘公公凝神想了片刻:“伯爷的一手草书写的极佳,丞相的楷书更是了得,卫尚书的行书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顿了顿,深口气道:“皇上,您忘了,他的临摹更上一层楼,真假难辨。” 明帝目光凛然,看了半晌,将信扔给刘公公:“烧了。” 刘公公双手接过,扔进火盆中焚烧。 明帝拿出卫韫写的奏章,上面写着的字,侧锋走笔,一蹴而就。 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习,他落笔着墨稍浓,而那封信亦是如此。 可他为何将临摹的信呈递在他的龙案之上?亦或是他留着证据,后用作要挟他的用途?被人发现之后,呈递给他以作警醒? 无论是哪一种,都令他心中惶惶。 在他的兴乐来去如入无人之地,如何不令人惧怕? “刘顺,你派人盯着卫韫。”明帝下达命令,吩咐他加强对各个府中的监视。 “是。”刘公公领命退出去。 “等等,郡王府可有消息?”明帝最不放心的是秦蓦。 刘公公心一沉,半晌,方才道:“奴才听闻长公主回府了。”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