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药喂得一波三折,整个屋子里除了喂药的声音,就是楚玉大呼小叫的斥责声,其他下人全都屏气凝神,生怕呼太重都会被楚玉指责。 好不容易喂完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楚玉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都出去了,一群人离开的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郑子安依旧盯着楚玉。 楚玉脸皮厚的,反正没有半点羞涩之类情绪,而是回望过去,据对视法则,加深两人之间的联系。 还真别说,楚玉不知道郑子安有没有对她加深情,她看倒是郑子安顺眼了不少,现在不是丑小狗了,是大眼小狗狗。 [他心跳好快。]s13号忽然出声。 楚玉又仔细打量一番郑子安,直接将人打量得耳通红、眼神躲闪。 郑子安十四岁离京上战场,二十岁受伤昏回到京城,一直以来都只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和楚宝珠也没有见过面,边城军营中几乎没有女子,他也不太懂该如何与姑娘家相处。 他跳过拜堂成亲的程,直接就拥有了一位子。 “国公。”楚玉先开口了。 郑子安立马说道:“子安,你可以叫我子安。” 楚玉从善如:“子安。” 郑子安的名字被身边亲近之人唤了二十年,他从来没觉得这名字如此动听过。 “我……我可以唤你玉珠吗?”郑子安小心翼翼问道。 楚玉轻轻点头。 郑子安脸上的笑意刚要出来,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硬生生止住,转而做出一副成稳重的模样来:“玉珠,这些时,你受委屈了。” 楚玉听了这话,仔细回想一番,十分真诚地说道:“不委屈。” 毕竟她有脾气都当场发出来了,没啥郁闷攒在心里。 她这么一说,郑子安反倒更加心疼。 “四叔的事,我会处理好,绝对不会让他牵扯到你。”郑子安提起郑四爷时,眼中一黯,他也没想到,明明是骨至亲,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楚玉点点头,她今天将郑四爷打的够惨,心里早就不气了。 郑子安又强撑着病体,唤娘前来,将这院子里,他的私库给楚玉。 楚玉倒没急着接,而是说道:“我花钱大手大脚的,可能没两天就花完了。” 郑子安闻言轻笑一声,说道:“私库给你,本就是让你拿着花用,若是没了,只管告诉我,我再去挣便是。” 楚玉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我想自己挣钱呢?” 郑子安听了这话,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想,只当楚玉想开个铺子之类,便说道:“显国公府有不少对外租赁的铺子,你若想开店,过两我找母亲要一两处供你使用。” 楚玉手里把玩着私库的钥匙,说道:“若我想要的,是挣用之不竭的钱财?” 郑子安闻言不明所以。 楚玉没有继续再说下去,毕竟他的病还没好全呢,万一直接吓死了,那不是白救了。 忙活了一整天,转眼夜深了,郑子安被小厮们服侍着洗了个澡,等到他被扶回来之后,坐在上,心中是忐忑。 只是他这些情绪,似乎全都白费了,楚玉洗漱之后,径直走向另一张榻,放下帘,没多久,郑子安便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声。 郑子安刚刚苏醒,是依旧需要休息的时候,但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他却久久不能入睡。 借着屋中摇曳的灯火,郑子安微微侧头,看向不远处浅粉的幔,渐渐的,竟然还看入神了。 虽然楚玉只是通过训斥下人来表达对他的关心,甚至还跟他分睡,但郑子安一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他昏不醒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新婚子之前也是闺阁女儿家,难免不习惯与男子接触。 至于子的脾气似乎大了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温柔。 郑子安也没有半点异样,甚至还觉得这就是她的独特之处。 按照母亲的说法,楚家内宅似乎也不安生,相比子在娘家时也受了许多苦楚,也只有子泼辣些,才能在深宅大院里护住她自己和沈姨娘。 郑子安嘴角溢出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容,眼前的灯火逐渐模糊起来,郑子安缓缓陷入黑甜的梦乡。 不过一时间,显国公苏醒的消息便传遍京中。 最先到来的,是御前总管,随行而来的还有两位太医。 “国公爷,陛下听闻您醒来的消息,那叫一个高兴哟,这不,立马就命老奴前来探望。”御前总管一张老脸笑得如同一朵菊花。 在他身后,是端着一连串赏赐的人们。 很快,太医们的看诊结果也出来了,郑子安的身体并不大碍,仅仅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病,似乎像是征战沙场留下的后遗症。 除此之外,因为郑子安毕竟昏睡太久,刚刚苏醒尚且有些虚弱,只要调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倒是不需要额外开药。 先前郑子安从战场上昏返回京城之后,太医院也曾给他会诊过,那时候一堆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竟然被楚玉这个仅仅学了半年医术的人救醒了,太医院也很关注这个事情。 御前总管看了两个太医一眼,他们这次来探望是假,找神医是真。 两个太医立马抓着楚玉询问救人细节。 楚玉当场表演一个张口就来,一会儿指着这个位,一会儿指着那个位,过一会儿又推翻自己之前说的话。 “大概就是这么几个位,我当时有一种觉,好像神医附体,不需要任何思索,就下针如神!” 两位太医听得头黑线,他们看着楚玉说的那几个位,半点都不觉得这样就能救活郑子安。 “夫人,百会是死!这如何能扎!”其中一个太医更是被楚玉气得吹胡子瞪眼。 楚玉尴尬一笑,说道:“我连早上吃的什么都不记得,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反正当时我看着昏不醒的夫君,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下针。” “那是一种玄妙至极的直觉,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教我该怎么做,两位太医,你们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楚玉反问道。 两位太医此时不停地着自己的胡须,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话语,急得胡须都被断了好几。 楚玉还在那胡扯:“说不定我上辈子就是个神医,如今只是觉醒了前世记忆,所以才能如此轻松写意地救回夫君。” 两个太医又装作无意地试探了楚玉几个医学常识。 然后楚玉全都对答如,但没有一个说对了。 他们又提起几个疑难杂症,楚玉拿着一堆学徒级别的理解,说出了神医降临一般的气势。 看着楚玉一脸“我是天才”的得意表情,两个太医只觉头更痛了。 他们如今也闹不明白楚玉到底是医术高明,还是医术浅薄。若说高明,偏偏一到考核点她胡言语,若说浅薄,偏偏又有郑子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存着医者仁心,告诉楚玉她的医学之路还早得很,轻易不要给外人治病。 他们也怕楚玉半桶子水晃治死人。 但楚玉听到这话,大手一摆,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可是神医转世,怎么会治死人?” 楚玉又怕这两人不相信,立马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给人看病,我可是救死扶伤的活菩萨,虽然从医半年,但救治过的病人却不计其数。” 两位太医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说道:“你居然真的没有治死人?” 他们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他们的认知,毕竟他们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楚玉有一点神医的潜质。 倒是一直默默围观的御前总管,忽然开口说道:“夫人果真本事了得,难得夫人平困在这深宅大院里,还能找到病人救死扶伤。” 御前总管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那眼神却是明晃晃的不信任。 楚玉能受得了这份刺吗?当然不能,立马说道:“深宅大院怎么没有病人?这显国公府的下人,我都救过一轮了!” “夫人果真厉害,不知可否让我们见见这些病人?”御前总管询问道。 楚玉说道:“也不用喊别的院子来人,这个院子里就有好几位都是我的病人呢!” 很快,三个下人被提溜过来,他们面对中来客,全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御前总管看了两位太医一眼。 这两人立马上前,给这三个下人把脉,一边把脉一边询问,问的越多,他们脸上的表情便越发凝重。 楚玉还在一旁追问道:“怎么样?可看仔细了?他们身上的疑难杂症,是不是都被我治好了?” 两个太医听到这夸夸其谈的话语,脸上同时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来。 他们也大概明白了楚玉的状况。 有点医术,但不多,也绝对不能继续治了! 御前总管不明所以,抓着两个太医追问。 太医本来还想给楚玉留点颜面,但如今所有人都盯着。 眼见着不在众人都是一副不说不行的架势,两位太医也不敢隐瞒,开口说道:“以这位姑娘为例,国公夫人确实治好了她的冬咳疾之症。” 楚玉脸上适时出得意之,说道:“看吧,两位太医都对我的医术十分肯定,我果然是神医转世!” 但太医脸上表情可没有半点轻松,而是继续说道:“咳疾虽然好了,这位姑娘如今身上却起了不少疹子,每逢天寒,便会疼能耐。” 楚玉脸质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凭我的医术,不可能落下后遗症!” 楚玉又上前来抓住那个小丫鬟的手把脉,她脸上神情变化不停,嘴里还不停小声嘀咕着“没病”之类的话。 楚玉一咬牙,说道:“仅仅是起了一些疹子而已,我再开个药方,保准药到病除!” 太医们拦都拦不住,看着楚玉拿起纸笔,一挥而就,很快一张崭新药方出炉。 两位太医接过来看了一眼,立马将这一份药方了下来:“国公夫人,这可使不得呀!您就饶了她吧!” 真按照楚玉这个剂量去开药,这小丫头身上的疹子确实能好,但是多半要落下一个寒之症,这也不知道是多大仇,才能开出这样糊涂的药方。 老太医叹息一声,想着就当是行一善,他另外拿起纸笔开了一张药方出来,楚玉接过去看了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这药方跟我的也没多大区别,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楚玉说完这话,还用怀疑的小眼神看向老太医,那表情就差没指着鼻子说你为什么要抄袭我的药方。 这一瞬间,老太医的沉默震耳聋。 若不是忌惮楚玉国公夫人的身份,老太医都恨不得指着楚玉的鼻子骂,这两张药方明明是秦始皇和胡亥的区别,怎么就能腆着一张大脸说自己抄了她的药方! 在进入国公府的这半个时辰里,老太医对楚玉的态度也一变再变,从一开始觉得楚玉很有本事,到现在觉得这个人既没本事有毫无自知之明,实在是惹人厌烦。 老太医也是有脾气的,他不能和国公夫人对着刚,但却能毁掉楚玉最在乎的东西。 如果只有一个下人在楚玉看病后增加病还不能说明什么,那三个下人都是如此呢? 三位下人的疑难杂症确实得到缓解或者治,但按下葫芦起来瓢,这个病去了,那个病却来了。 就连郑子安身上的那点小病,老太医都觉得可能不是战场后遗症,而是被楚玉胡诊治的后果。 “老夫行医数十载,见到的神医无不妙手回、药到病除,绝对不会落下这般奇奇怪怪的后遗症。”老太医义正言辞地说道,彻底否认了楚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神医转世之说。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