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昺觉得,舞公主不再直呼他的帝讳,算是一件好事。不过,他与舞公主舞公主从小好,不愿与舞公主因为一件小事而生份,便有些示好之意地回道:“既然是为先帝殉葬,自然是在皇陵近侧的吉地入土为安了。” 舞公主本就不信神佛,也不信什么冥世冥福。母妃人都没了,吉地有什么意义呢?她知道孙文昺强调“吉地”,是在对她示好,但是从母妃死于孙文昺的旨意开始,她与孙文昺的情谊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甚至,这座曾经被舞公主视作家庭的皇,对舞公主而言,都已经成了一片面目全非的伤心之地。舞公主不愿再留在中,也不想再面对孙文昺,起身道:“我还要去祭拜母妃,就不叨扰皇上了。” 这是孙文昺第一次听到舞公主的“叨扰”。 孙文昺觉得,他没有因刘贤妃的弑君之罪牵连舞公主,还为舞公主留下了高睦的命,已经对舞公主很好了。如今他都已经对舞公主示好了,舞公主竟然还不领情,那也就不能怪他不顾舞公主的心情了。他本想等舞公主消化生母亡故的伤痛了,再与她细谈高睦之事,如今他也不想等了,他直接命令道:“且慢,朕还有事,要与大长公主商量。” 本朝规定,皇姑称“大长公主”,皇姊妹称“长公主”,皇女称“公主”。在孙文昺登基后,舞公主作为皇帝的姑姑,官方封号已经成了“舞大长公主”。 “皇上有何吩咐?”舞公主已经彻底认清了皇家的无情,听到“大长公主”这个陌生的称谓后,她连眉都没有动一下。在舞公主心里,曾经被她视为至亲的孙文昺,已经不是能见证她眼泪的人了。她强着痛失母亲的悲伤,只想尽快回家,好抱着高睦放心地痛哭一场,孙文昺的“且慢”,难免让舞公主有些不耐,但,也正因认清了皇家的无情本质,她才更知道自己不能对皇帝不耐,只能强自己止步应声。 落在孙文昺眼中,越发觉得舞公主冷淡。孙文昺心中有气,明知故问地说道:“大长公主去皇陵祭拜刘贤妃,是独自前去,还是与高睦同去。” 舞公主去刘贤妃的埋骨之地后,难免悲痛,自然是需要高睦相陪的。 孙文昺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后,摇头道:“依朕之见,大长公主与高睦之事,逆道常,皇爷爷深恶痛绝,刘贤妃想必也不会乐见此事。皇陵那边,大长公主还是独自前去为好。” 第98章 (二更) 刘贤妃在得知高睦是女子后,还亲口对舞公主说过“只要你和高睦过得好,母妃就放心了”。即便人死之后真的有魂灵,舞公主也不担心母妃的态度,倒是孙文昺这个“逆道常”的评价,引起了舞公主的重视。她皱眉道:“皇上说过,高睦虽然是女子,但既然我对她已有鹣鲽之情,你仍旧不忍见我丧偶。” 孙文昺不忍心舞公主丧偶,前提是舞公主是与他亲情深厚的“小姑姑”,瞧舞公主现在的样子,只怕已经因为刘贤妃之死记恨于他了,那他又何必顾念这位“大长公主”呢?先帝的女儿那么多,其中好几位公主,孙文昺连脸都记不住,说到底,他与舞公主之间,要不是有总角相的情谊,舞公主不过是他众多姑姑中的一个罢了。既然舞公主不珍惜他们之间的情分,他又何必心疼她“丧偶”呢? 再者,在孙文昺心里,两个女子之间,本来就谈不上“丧偶”。先帝遇弑身亡那天,孙文昺之所以释放高睦,主要是想借高睦之手控制京营,也是不便让高睦在先帝驾崩之死在中。他本就没打算让高睦这个女驸马一直欺世盗名,看在高睦对他还算有功的份上,他容许高睦全身而退,已经算很宽仁了。 怀揣着这种宽仁的自我认知,孙文昺对舞公主理所当然地说道:“高睦女冒男身科举入仕,又胆大包天,窃取驸马之名,罪大恶极,朕本该将她正法。看在大长公主的情面上,朕可以不取高睦的命,但是高睦必须远离京城,隐姓埋名,以免女驸马之事出去,使我皇室取笑于天下。” 舞公主得知刘贤妃的死因后,本来就觉得,孙文昺既然忍心让她丧母,就不可能不忍心她丧偶,她不能继续将高睦的命寄放在孙文昺的手上。舞公主本来就打算与高睦远走高飞了,只是想与高睦商量一番后再做计划,如今既然皇帝肯放高睦离开,倒也算正中舞公主的下怀,她很快应道:“好,我与高睦祭拜母妃之后,就可以远离京城,隐姓埋名,定不让世人知道高睦是女子。” “不,朕的意思是,只有高睦该走,大长公主不能走。大长公主若是消失无踪,各位叔父、姑母那里,朕都不好代。” 舞公主心头发沉。母妃没了,她只有高睦了,皇帝的意思,是非要将她和高睦分开吗? 听清孙文昺的“不好代”后,舞公主看到了新的希望,提议道:“皇上将高睦外放至边地,我随高睦外放,再找时机宣称病逝,皇上就能对外代了。” 孙文昺听舞公主这么快就能想到假死身的主意,还考虑到了外放这种细节,有些意外。又想到舞公主虽然读书差劲,但从小伶俐,偶尔灵机一动,倒也不算奇怪。 如果舞公主只是一个普通的深闺妇人,她想借假死身,瞒天过海,确实不难。问题是,舞公主是公主之尊,无论她死在哪里,都得是朝廷办她的丧礼,少了尸身怎么行呢?届时人多眼杂,必然会走漏风声。而且,他若是同意了舞公主的假死身之计,岂不是支持了她那份假凤虚凰的逆之情?为了顾全大局,他不得不暂时放任舞公主与高睦夫相处,已经是不对了,他当然是不能让舞公主与高睦一起离开的!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