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音揪着他的衣领,瓮声说:“这么多年用的还是冥府之路,这香味儿你不腻啊?” 周启深嗯了声,“刚才不是还嫌我上有味儿吗?现在又说香了?” 赵西音软弱无力地呸了声,“你改名儿算了,别叫周启深,叫周杠杠好了,我说什么你都能跟我杠一下。你就是有味儿,臭死了。” 语无伦次的,听笑了周启深。 膛微颠,心跳跟着加速,一下一下传入赵西音的耳朵。她安静了,宛如催眠曲,慢慢阖上了眼。周启深等她睡,才把人慢慢放平。 烧到快四十度,人早就晕晕乎乎的了。 周启深看看那些退烧药,幸亏没吃,什么时候买的他自己都不记得,过期一个月了都。也不吃药了,巾换勤点,一个小时后,耳温一量,体温在降。 周启深放了心,勾了条椅子坐在边,看着赵西音的睡颜怔怔出神。 追溯往事,他求了两次婚。 往两个月的时候,赵西音正儿八经的找了份工作,公司离她家远,早上六点起来转地铁,两个小时的车程。周启深当时就心疼了,说:“我在那边有个公寓,空着,你住吧。” 赵西音不肯,“你的房子,我住像什么话呀。” 周启深笑得意味深长,坏心思一下冒了头,“哟,住男朋友的房子还要师出有名呢?” 赵西音蛮严肃,“青门有归路,坦坦高槐下。我爸经常这么说的,不能贪人便宜。” 周启深连连应声,“我爸有才,名言警句信手拈来。” “赵老师很有文采的,什么诗句都能背。”说到一半,赵西音倏地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谁是你爸爸啊,那是我爸爸!” “以后就是了。”说这话时,周启深坐在书桌前,往后退了退转椅,单手勾住赵西音的就往自己大腿上,“小西,要不你嫁给我吧。” 赵西音脸红了,掐着他的大腿狠狠一拧,肌太紧实,本捏不住,倒是挠了男人的心。 “有你这么求婚的么?一句话就想让人嫁给你,也太便宜了。”赵西音下巴扬得高,虎虎生威。 周启深作势起身,“我这就去买戒指,买好了你就得嫁我了啊。” 把赵西音急的哟!“你你你……” 周启深哈哈大笑。 只当是玩笑话,赵西音没当真。才往两个月,也太不实际了。但周启深好像惦记上了,说的话,做的事,都带着长远的目的。 第二次求婚,成功。 但平心而论,疙瘩就是那时候拧上的。 孟惟悉当年还是孟少爷,多拗的脾气,以为和赵西音的分手只是吵架的范畴,分什么手啊,冷静一阵就能和好,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一阵瞎玩儿,国内国外四处散心,用完了这几年的年假后,终于回了北京。拿着玫瑰花,一身收拾清,再去哄人时,云游潇客不见来,早就物是人非了。 孟惟悉和赵西音见过一面。 这件事,赵西音没有告诉周启深,但周启深是有办法知道的。 昔恋人,再决绝,也不至于闹得多难看。但他俩那一次是真伤心挫骨。吵的凶狠、绝情,孟惟悉一八五的个头,哭得跟什么似的,两人吵啊吵啊,后来孟惟悉应该是放了狠话,内容不得而知,但赵西音当仁不让,回了一句,闹掰得彻彻底底。 这天,周启深正运作第二次求婚。 家里布置得漂漂亮亮,求婚戒指是在伦敦一次展览上拍下的,全球就这么一只。顾和平和老程当时还打击他,周哥儿,是时候准备第三次了。你啊,这次也没戏。 其实周启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偏偏,赵西音就答应了。 不过她和孟惟悉见过面的事,是求婚成功后,他才知晓的。 周启深从小缺,所以在情认知上,极度、锐以及缺乏安全。他是一个有着极强领地意识的人,一个人时,什么都是她的,也同样渴求,她也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结婚前一夜,孟惟悉怒气冲天地来赵家抢新娘,什么天之骄子通通滚蛋,他落魄得像一个莽夫。周启深一句轻飘飘的“明天来喝喜酒吗”,几乎要了孟惟悉的命。 当时在门外,就他们两个人。 孟惟悉稳了好久,犀利一笑,讥讽与嘲意像暗箭,“周启深,你真以为她心甘情愿嫁你?她就是赌气,就是为了让我死心。我俩三年情,你才多久,四个月?三个月?你不过就是个替身,让她疗伤的替身。” 天打雷劈,字字诛心。 周启深后来回到房间,赵西音坐在梳妆镜前,一头如瀑的黑发把她的脸衬得愈发白皙。周启深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平静道:“人还没走远。” 后半句,她一定悟的出。 赵西音什么话都没说,只伸手搂住他的,脸枕在他腹间,一个沉默的拥抱。 周启深就是这时定了心,赵西音是他子,是生是死,都是他的人了。 电子钟微亮的光,提醒着已非昨。 周启深望着上的赵西音,眼神浓郁、纠葛、茫然,往与今夕重叠,最后只剩懊恼的悔意。周启深克制不住地伸出手,颤抖地盖在她手背。 体温依旧灼人,柔软纤瘦,这些年,她该吃了多少苦。 周启深眼眶都红了。 “喂……”赵西音猛的出声,气息弱,但掩不住笑意,淡淡嵌在嘴角。她睁开眼,懵懵懂懂地看过来,“周启深,你真的很会占我便宜啊。” 周启深也没慌张,眸静得像深海远洋。 他出手,从被毯里伸进去,准确无误地盖在了她的小腹。掌心滚烫,透过羊绒衫灼进皮肤内里,竟比她发烧的体温还要灼人。 赵西音愣了愣。 他哑声问:“西儿,还疼么?” 第60章 山不过来,我过去(2) 身体过了层电, 起了战栗。沉默一会,赵西音问:“你都知道了。” 这份上, 不需要再你瞒我瞒。 周启深低着头, 鞠着,把手从她腹上挪开, 转而有握住了她的手。举在边似有似无的一个吻, 眼里都是怅然。 其实赵西音刚来的时候,就猜过他突然反常的原因。只不过被证实的现在, 心里的缺憾和惋惜又冒出了头。身心俱伤的往事, 她到底是最吃亏的那一个。 赵西音发现怀孕的时候,状况已经不太好。 血了五六天, 淅淅沥沥的不干净, 她每天垫着卫生棉, 眼看血越来越多,肚子也越来越疼。怎么想起去医院的?人晕了, 在赵伶夏别墅,正准备下楼梯。这一晕,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十几级阶梯, 不高不陡, 但仍把她摔得鼻青脸肿。 医生一检查,小胚胎已经只剩空囊, 看了检验数据和超声单, 说是本身发育就不好, 发现早, 左右不过保胎,但希望寥寥。简言之,没有母子缘分。 赵西音情绪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美国待了两个多月,坐完小月子才回的北京。然后办理离婚,打包行李,干干脆脆的结束了她无疾而终的婚姻。 她走遍了大半个中国,看天高海阔,看黄昏淡月,也看四季变迁。那一年在那拉提草原,她坐在山坳上,像是漂浮在海上。风拂过时,草浪轻摇,人间壮阔不过如此。 也是这一刻,赵西音忽然释然了。 人要往前看,向前走,学会自己成全自己。 在地图上打上最后一个标记,新疆是她此次旅程的终点。第二天,就买了高铁票临时决定回北京。 她小产的手术是在美国做的,情况紧急,送去的就是最近的医院。医院不大,晚上还是实习的年轻医生,赵西音的手术没有做好,后来赵伶夏帮她找了最好的妇科医生调理,回北京后,就把她托付给了自己的朋友,季芙蓉医生。 赵西音只言片语断断续续讲完了经过,并没有用力渲染情绪。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听得周启深宛如刀割。 他忽然明白赵伶夏回国那晚,为什么气愤得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赵西音两耳光。恨铁不成钢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心疼她不记事,想把她打醒了,别再在男人身上吃亏。 周启深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哽咽道:“别说了,别说了。” 赵西音声音清亮,语气轻松,“不说,它就不会发生吗?” 周启深腔巨震,无言,只把她搂得更紧。 “过去了,我接受了,没有缘分吧。”顿了片刻,赵西音又幽幽道:“其实还是很可惜的。” 周启深的脸低了低,埋在她颈间,温热的泪水就这么了下来。 其实很多时候,男人肩上比女人能扛事,但女人内心远比男人要坚强。赵西音就是这类女人,懂得自我说服,懂得做出选择。 无论是孟惟悉,还是周启深,她的时候,纯粹热烈,绝不欺瞒。她失望难过时,也不拖泥带水,委屈将就。分手时不回头,离婚时,手起刀落。那时是真恨,真怒。听见周启深的名字都能膈应到,索离开北京城,天高皇帝远,眼不见为净。 两年后再回来。 也是冷静了,释然了,逐渐想清楚了一些事。 “至于那个叫vivi的男孩儿,他是我姑姑在加利福尼亚福利院收养的一个小朋友。身世很可怜,我就不跟你详细说了。那孩子喜叫我妈咪,大概是……觉得我姑姑年纪大,叫不出口吧。”赵西音笑了笑,极轻。 周启深不说话,忍着一双通红的眼眶。 没敢说,没敢问。 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应该和他一样大了吧。 这是赵西音度过的最残酷漫长的跨年夜,零点到时,落地窗外的霓虹呈变出最绚烂的光效,把幽暗的卧室打亮了一大片。客厅的电视一直放着,跨年主持人齐声呼。 赵西音和周启深静静相拥,光影明暗里,赵西音终于等来一句嘶哑的, “小西,新年快乐。” —— 元旦三天假,赵伶夏难得大发慈悲,成全了赵文阖家团圆的戏码。家里头三个人,在北京城郊区泡了一天温泉,其实上哪儿待着都行,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赵老师就开心! 赵西音跨年夜那天晚上没回家,烧得巨厉害,她和黎冉串了份台词,让黎冉给赵老师打个电话,就说留她在家过夜。两人情深似姐妹,赵老师没怀疑,口答应。 黎冉半夜特坏地发来微信,“你受得了你前夫吗……不过男人憋了这么久了,其实完事得很快。” 赵西音烧了一夜,第二天才看到微信,一阵忧愁。瞎说什么呢,前夫早没影儿了,留了个字条,去杭州出差。家里什么都安排好了,一个阿姨在厨房做早餐,制服工整,也不知大早上的,他从哪儿找来的家政。 赵西音退烧后就成了重冒,泡泡温泉也好,驱驱寒气。她头顶搭着巾,趴在池边发新年快乐的短信。戴云心,黎冉,昭昭,岑月,顾和平,还有几个大学同学。最后犹豫了番,给苏颖也发了一条。 别的人都有回复,唯独苏颖没回。 戴云心倒是直接打来了电话,言简意赅说,明天一起吃个饭。 赵西音吐吐舌头,还是师傅好。 翌,师徒两就在国贸汉舍吃酸汤水饺,赵西音蛮喜这家川菜馆,埋头苦吃,半碟饺子下了肚。戴云心伸手拿开,严肃道:“马上就要进组了联拍了,永远学不会控制体重是吗?” 赵西音腮帮鼓鼓,半只饺子舍不得下,“师傅,过年呢,加个餐呗。” 戴云心眼睛一瞪,她就怂兮兮地作罢。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