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舞长叹一声:“所以啊,这次九州大会在玉州举办对宗主很不利,你去了肯定也容易被她盯上,毕竟你可是成功摘月踏雪的人啊!她肯定会好奇你是什么样子,或者算计于你,那些人巴不得抓到宗主破绽,所以你还是留在宗门别去了……嗯?” 周围突然很冷。 夜舞望着凝表情复杂的脸,脊背僵硬地转过头去,看见了黑衣金冠,白发飘飘的解离尘。 ……埋在哪里好呢?该在来之前选个风水宝地的,不知道风无涯那个狗东西知道她死了会不会放鞭炮,终于摆了麻烦。 夜舞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想好埋在哪里了,但凝挡到了她面前,让她不必再被男主清冷无情的目光笼罩着。 夜舞浑身一震,知回暖,活过来了。 “你来寻我的吗?”凝走上去拉住解离尘的手腕,“我问了阿舞一些事,是我要她说的,你别这副表情看着她,她害怕。” “我没有表情。” “你没有表情就是最吓人的表情。” “那你为何不怕。” “我当然不怕了!”凝下意识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为何要怕?” 等等,不对,凝猛地回头,看到夜舞微妙又暗的表情,耳尖瞬间就红了。 她朝她点头道别,拉着解离尘就走。 夜舞看男主被扯走还半点没有不情愿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忧都白给了。 她抬头看看天,今天气很好,不像前几一直飘雪花,空气也很清新。 这样的子,以后应该能长长久久地过下去了。 ——这男主他现在看起来真的灭不了世! 跟解离尘回了奉君殿,凝心里还是有些糟糟的。 她不时看看身边的人,别扭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玉州君有多美?” 解离尘脚步稍停,侧首看着她,不曾迟疑道:“不知。” 凝愣了愣:“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你怎会不知道,你见过的呀。” 解离尘闻言特地回忆了一下,微微颦眉道:“不记得。” “……”凝觉得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可又觉得他不是会故意如此的人。 解离尘很快说:“是真不知。她素里蒙着面纱,高高在上不与人谈。那来寻我也是别有目的,我远远只见一团混杂魂火,厌恶看她,便一直闭着眼,直接将她赶出了离州。” “魂火?”这是个新词汇,凝第一次听到。 解离尘在她面前从不遮掩暗金的眼眸,此刻更是俯身靠近她,让她看得更仔细。 “我看得见人魂火的颜。” 他说话时呼打在她脸上,淡淡的清冷气息,很好闻,像初冬的风。 “这是帝氏一族独有的能力。” 凝注视着他眼底自己的倒影:“魂火……是什么?” “人的魂魄火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魂火,作恶者魂火脏污,不堪入目。” 凝仔细去辨别自己在他眼里的颜,可看来看去还是只有自己的脸。 “我看不到。”她有些茫然。 “想看?”解离尘抓住她的手,闭上眼睛与她额头相抵,“那便放开你的灵府,不要抗拒我。” 他说“不要抗拒我”时,音里有些试探和斟酌,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 他是害怕被她抗拒的。 他已经被她拒绝很多次,连求和的话都不敢再讲,绝口不提和好的事情,就这样不温不火地相处着,维持着难得的平静。 这是他再一次的无声尝试,灵府对修士极为重要,凝也很清楚这个,她若是肯对他开放,就说明他可以再往前一步,若是不愿……其实也没什么。 不愿也没什么,他只要现在这样也好。 神魂接近的一刹那,解离尘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她的灵府。 他浑身一震,凝也是身子一颤,完全不知这是在做什么,只觉得要比房时更要命,眼前电光火石地闪烁着,整个人毫无力气地倒在他怀中,口中溢出难以自己的轻。 解离尘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与她神魂融,让自己那冰冷郁的魂魄与她洁净的魂火纠。 “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喑哑沉重,带起凝又一阵战栗。 她并未睁开眼,却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魂火。 是一团明净的鹅黄。 “这便是你的魂火。” ……原来这就是魂火,看上去的确是一团火,明亮地跳跃着,火苗尖尖,整体是温暖澄净的淡淡鹅黄,也像软绵绵、沙沙的蛋黄。 还好看。 凝觉到脸热,但也看不到自己现在什么模样,犹豫了一下,有些好奇道:“那你的呢?” 她追着耳边的声音:“你的魂火是什么颜?” 解离尘没说话,一片绵织里,她紧紧抓着他不放,他没多久就说了一个字:“……脏。” 凝真的很不喜他说自己脏。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了。 “为何老说自己脏?”她有些生气,“作恶的人都不觉得自己脏,你为何要觉得自己脏?” 她固执道:“我要看,我不信。” 话音刚落,她的神魂就变得极具侵略,如今解离尘的神魂在她的灵府之中,她要如何他都没有反抗的机会。 凝很聪明,懂得举一反三,见识过他让她看到自己魂火的方式,就反过来去看他的。 她几乎轻而易举地将他的神魂顶了出去,在解离尘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和进自家后花园一样,轻轻松松进入了解离尘残破不堪的冰冷灵府。 进去之前她心情都还是很稳定的,可进去之后她就慌了。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怕画面。 漆黑的长河,冷的冰谷,深渊里弥漫着黑气,周围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凝的神魂身处其中,恍若在黑暗中亮起的烛火,微弱又渺小地撑起一片光。 在这片光里,她看清楚漆黑的河并不是黑,而是粘稠的血。 黑气也不是黑气,是血气,红到极致,近乎发黑。 在冰谷深渊之中,散落着数不清的碎片,碎片发出微弱的光芒,那是这里唯一给她带来生命的存在。 眼前这幅画面,让凝想到了她想象中的地狱。 她有些畏惧,本能地想逃走,可看着那散的碎片,她还是没有离开。 她被灵府中冰冷的气息侵袭,浑身发寒,灵府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可还是努力朝血河中的碎片走去。 凝觉到一股抗拒,但很微弱,她知道那是解离尘。 他不希望她碰,也不希望她再留在这里,这是他最隐秘最极致的内心,他不想再暴。 但她想看,想要继续,他的抵抗就变得很微弱,甚至渐渐归于平息,任她所为。 她能想象出若可以看到脸,他会是如何灰暗沉默的样子。 凝终于来到碎片面前,她蹲下,看着地微弱的光,尝试着去触碰,在碰到其中一片的瞬间,觉到黑暗有一阵动。 她努力镇定下来,想将碎片拾起来,可真这么做了,手就像被烙铁烫到了一样,疼到了极致。 凝从前是不太能忍疼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克服了心底最怕的东西,也已经很久没再掉过眼泪。 她咬着不肯松手,她知道若是松手了,只会让解离尘愈发抗拒她的触碰。 不行。 不能扔下。 凝咬牙忍着,将碎片紧紧用自己的魂火包裹,渐渐的,好像觉不那么疼了。 她稍稍放松一些,又去寻其他的,她本以为拾起它们的痛该是类似的,可很快就发现,是递进的。 随着她拾起得越多,痛愈发强烈,她鹅黄的魂火颤抖不已,黑暗中有股力量想让她出去,可凝硬生生推开了那股力量,继续闷着头寻找发光的碎片。 她淌过血河,将沉入河底的微光小心翼翼地拢在自己的魂火之中,能从碎片之中知到悉的气息。 是他。 这是他的神魂。 已经破碎成了这个样子。 凝记得他说过的。 他们用帝清剑,一寸寸搅碎他的灵府和神魂,确保他变得痴傻,永远无法反抗,无法重来。 怎么可以。 怎么能这样。 凝周身光芒大盛,鹅黄的魂火燃烧开来,将黑暗的灵府照耀得亮如白昼。 她更仔细地寻找他的神魂碎片,将它们呵护在怀中,用自己的温度温暖。 她不知自己找了多久,只记得太散了,到处都是,好像碎裂的镜子,不管怎么拼凑总还是差上那么几块。 太碎了,真的太碎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帝清剑是如何在他灵府中一次次搅动,才达到这种目的。 终于,凝寻到了最后一块。 它在血河中闪着微弱的光,她探进河中许久,神魂都被血河腐蚀得摇摇坠快要窒息时,才将它挽救了上来。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