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觉得这个人会比她更光明正大个几分。 殷绍被他一再的出言相讥,即使本来心无旁骛也难免受到影响。 他一剑挡开一个是味儿的大刀,回头瞪了两人一眼。 两人都竭力的把表情掩饰的正常,但他对宋楚兮从来就不敢掉以轻心,心里一旦起了疙瘩,就轻易的放不下了。 这一分神,后面有人就一往他后背心刺来。 “陛下当心!”身边高茂由心抵挡,可是来不及,情急之下直接整个人扑了过去。 那长刺穿他口,出的人稳准狠,随后一撤手,他前一个血窟窿,血水洒出来,出半天高。 “兄弟!”高驰目赤裂,怒吼一声。 殷绍被从高处落下来的血点子溅在脸上,一反手,本来想扶他一把,不想一时手没抓稳,被他身体的力道带着,也跟着身子一歪就落下了马。 “陛下!”冯玉河等人大惊失,纷纷下马护驾。 高茂被那一穿口,自然是直接毙命了。 殷绍看一眼他双目圆瞪的尸首,口又是一阵气闷。 这一痛之下他就确定,之前的那种觉并不是错觉,他闷气短的同时,真的还有些刺痛的觉。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瞬间,殷绍的素来镇定的心间突然漫上来一种空前的危机。 他手掌着口,霍的抬头,目光穿过纷纷扰扰的人群,确无比的朝马背上的宋楚兮看去。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对他做了什么吗?可是怎么能?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确定她接触不到也收买不了,而且—— 如果她真有本事收买他身边的人,干嘛没直接刺杀他,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这边他正心思烦,对面的宋楚兮可是唯恐天下不的,她仍是大声的说道:“冯玉河庞生,你们陛下好像身子不舒服,有些话,再不说,可就来不及了!” 她说得信誓旦旦,就算殷绍不怀疑身边的人,也是忍不住的回头,怒瞪了两人一眼,“真有事?” “没!”冯玉河口就回,斩钉截铁。 庞生的反应也算快,可是要开口的时候,很不幸的,殷绍那一道凌厉的眼波横过去,他的声音就哽了一下,于是一个“是”字就失去了底气。 “到底什么事?”殷绍一手抓住他的衣领,问。 眼见着这里战事烈,庞生面难,可殷绍就是要他招供,他也瞒不住,犹豫着,额头都是汗。 殷绍心里越发不安,横剑一下子在他颈边,“还不说?” 那女人到底还留了什么后手? “是——”庞生迟疑着,目光凌的四下里飘,好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道:“就在他们袭营之前刚刚得到后方密报,有消息说太后娘娘在微服出的路上——遭——遭劫了!” “什么?”殷绍脑中轰然一声,松开他,猛然后退一步。 冯玉河更是大惊失,上前一步确认道:“太后娘娘怎么样?难道——” 难道死了?可是没敢问。 “不知道。”庞生一筹莫展,“暂时只说是失踪了,生死——生死不明!” 怪不得宋楚兮这么大的底气,直接来袭营,却原来是控制住了刘太后,准备他就范吗? 殷绍脑中糟糟的,他千防万防,却断然没有防范这一招的。 这个女人,居然损至此,怪不得她一直避而不战,原来是一直在躲着等这个时机,她猜到一旦他久不回京,刘太后必定忍受不了,到时候一旦太后秘密出京,她就有机可乘了? 吃了这么大的闷亏,殷绍只觉得脑中惊雷一响直接就直接空白了。 口在痛,不是之前的那种刺痛,而是一阵一阵,那痛楚在缓慢的积累加剧,就算他在盛怒之下都已然是不能忽视了。 “陛下,您先稍安勿躁!这里全是咱们的封锁,就算她劫持了太后娘娘,人也应该还在咱们的地界之内——”冯玉河心急如焚,见他面涨红的很有些不自然,连忙就过去要劝。 殷绍按在口的手指,指关节处已经开始泛白,他脸上表情也在不断的变化,终于在冯玉河抬手碰到他肩膀的时候,隐忍了许久的一口心火彻底爆发崩盘,噗的一声,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 冯玉河被了一脸血,直接就懵了。 “陛下!”却是庞生和高驰一左一右的搀扶住了他。 这边的变故突然,士兵们纷纷回首,一见他吐血,心都瞬间就凉了半截,而这一分神,自然是要大片斩杀。 宋楚兮的那批侍卫势如破竹,快速冲杀上来。 高驰带人护卫着殷绍几人,暂且后退。 “军医!军医呢!”冯玉河嘶哑着嗓子大声的咆哮。 好在是殷绍身边,为了以防万一,是一直都有军医跟在外面的。 马上有个年老的大夫颤巍巍的背着药箱过来,冯玉河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直接拉起殷绍的袖子给他诊脉。 殷绍的边带着残存的血迹,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一直盯着宋楚兮,咬牙切齿的质问,“你抓了我母后?” 宋楚兮不置可否,只是拧眉看着他,笑道:“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回答我的话!”殷绍此时怒火中烧,咆哮着大声嘶吼。 然则这一动怒,口就更痛得利害,脸都变了。 身边那老大夫把脉之后,脸变得比他还难看,几乎是腿软的连声道:“陛下息怒!不可动气,不可动气啊!” “到底怎么回事?”庞生也觉得殷绍会突然吐血蹊跷。 “陛下——陛下中了慢毒了!”老大夫颤巍巍道,几乎面无人,“不能动怒!动怒会引发毒更快发作,会直接毒血攻心的!” “中毒?”冯玉河脸惨变,瞪着眼睛仿佛要吃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胡说什么,明明刚才出营的时候还没事的。” “小的句句属实。”那大夫道:“而且陛下服用此毒应该至少有十天半月了,毒素已经慢慢渗入,这毒很奇特,可以在体内潜藏的时间不定,除非是人在情绪大起伏的时候才会被迅速发,最怒动气!陛下——陛下——” 说着,就近乎用了乞求一样的神情去看殷绍。 可是这样的情况下,殷绍哪能不动气? 刘太后被劫持了,宋楚兮说话还句句戳他的心窝子! 这简直就着他自己找死。 老大夫的话,殷绍都听到了。 他谁都没理,只还是盯着对面的宋楚兮质问道:“是你做的?” “你觉得呢?”宋楚兮仍旧是不答反问。 她只是看着他,面上表情闲适,心里却在慨—— 殷述这熊孩子,真要做起事情来,好像还真是从来没叫她失望过。不过为了把殷绍的死这盆脏水泼她身上,那小子也算煞费苦心了。 先慢慢的给殷绍下药,然后把刘太后被劫这个药引子抛给她。 这么一,瞎子也会觉得是她做的了。 不过宋楚兮倒是无所谓的,她虽然不主动给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埋单,到底也没矢口否认。 “呵——”殷绍却只当她是默认了的。 他了一声,然后那笑声就又戛然而止,推开了冯玉河一把,走上前来一步。 宋楚兮摆摆手。 她的人自觉的住了手。 “你真是好手段!”殷绍冷冷的看着她。 “彼此彼此!你不会以为,对你——我还会讲求什么江湖道义吧?”宋楚兮道,那语气不痛不的,“横竖当年你算计我的事情也都不少,我倒是觉得我现在怎么做都不过分。” 殷绍是每听她说一句话都要觉得口气血逆涌,他竭力的制,就只是觉得喉咙里一片腥甜,不得已,只能闭眼缓了一会儿。 “怎么着?你还有话要说?是说愿赌服输吗?”宋楚兮问道,说着,又转向了个老军医,问道:“你们陛下这毒还有的救吗?” 冯玉河等人也最关心这个,全都期期艾艾的看着他。 那老军医的眼神闪躲,支支吾吾。 殷绍只看了一眼就更是闷气短。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也懒得再去理会,仍是对宋楚兮道:“现在我只是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冯玉河闻言,也是一惊,不由神愤恨的举目四望。 绝对是殷绍身边出了叛徒,毕竟能接触到殷绍饮食的本就没几个人,而且他的饮食,每次上来之前都要查验一遍的,能在他饮食里下毒,极有可能是东西送过来,在进帐篷之前或者甚至干脆就是在帐篷里才被人动手脚的。 这样一来,那就必须是他身边十分亲近的人。 庞生和高驰几个经常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也都自危机重重的皱眉,紧张的四下打量同伴的神。 “现在还问这些,有用么?”宋楚兮莞尔,她就是故意不叫他知道内幕的,转而就给身边侍卫使了个眼,“别愣着了,去给左右先锋那边都先传个信,告诉北狄人,就说他们的皇帝陛下大限将至,让他们还不想以身殉国的都先悠着点儿!” “你——”冯玉河怒极,简直就要破口大骂。 可宋楚兮指使的都是她自己的侍卫,谁都阻止不了。 殷绍强着心奔窜的火气,闭眼深一口气,然后仍是望定了宋楚兮道:“所以这些天来你一直不肯与我正面锋,就是为了等着时机,在背后用这些手段吗?你就这么有把握,你的这番谋算就一定成功,万一——” “万一你提前拔营回京?”宋楚兮接下他的话茬。 殷绍闻言一愣。 “可是你不会回去啊!”她说得笃定,殷绍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宋楚兮也不管他,面上神情寡淡的却又突然发问,“你大可以早些回去,稳定你的超纲,何必在这里耗着,同我赌这一时的义气?” 殷绍闻言,怔住。 宋楚兮只是看着她,那表情似笑非笑,“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无论何种境况之下,你总能分得清大局,该舍就舍,该弃就弃。你比我更清楚,你和殷梁对峙十多年,最后他之所以会拜,并不是输在了手段上,而是因为他为情所困,自阵脚。” 她的语速不徐不缓,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情。 时隔多年,他们这一队生死冤家,这好像是头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面对面来说话。 殷绍原是没这个心思和她说废话的,但却被她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震住了。 并且——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他似是有些慌了。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