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湛做的? 为了把大家都堵住,然后最大限度的化矛盾? 虽然知道皇帝的死不是宋楚兮所为,但殷湛和宋楚兮却又分明是有备而来。 “太子哥不去看看吗?”殷述从后面走上来。 他的面平静,就是平静,却不是那种和气,慢慢道:“眼下冬,又有些天没下雪了,天干物燥,如果是林木着火还好说,那附近——我记得连着不远的地方就有民舍了,要伤了无辜就不好了!” 殷绍冷冷的看着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 无声之间,这眼前的整个气氛就突然诡异的变了。 “太子哥不去?那我去好了!”殷述等了片刻,然后一笑,举步就走。 他去?就冲他的那点小心思,还不是火上浇油的把事情往死里折腾? 殷绍这时候已然是有些头大,就对刘皇后道:“父皇这里,先给母后了!” 言罢,也是一袍角,大步的出了门。 其他人谁愿意在这里守着个死人,当即也纷纷趁机跟了去。 这边的门外,几乎所有入赴宴的客人都被堵在了这里,远远看去,黑的一片。 本来大家都还只是被那火势惊扰,后来就听见后面争执。 本来就人多,挤来挤去的,等到有人挤到了近前,却见是宣王夫妇和靖王殷淮站在一处。 也不知道前面都说了什么,这边宣王殿下端着架子,冷着脸一语不发,却是身边的宣王妃面怒容,有人过去的时候就只听了她刚出口的一句话,“皇上驾崩,皇后娘娘隐瞒数个时辰不报,怎么就没人怀疑她图谋不轨?我家王爷震怒自然就有他震怒的道理,你什么也不用多说,不是我们宣王府不把皇上的事情当回事,而是太子他欺人太甚。弑君大罪,这样的罪名扣下来是什么样的后果?靖王你不知道?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殷淮的脸,一下子就僵硬铁青了起来。 他追出来,本就只是为了安抚殷湛夫两句的,却没想到才说了两句话,宋楚兮居然直接发难了。 而最可怕的是,文武百官这会儿还都被堵在这里。 殷淮额头上的冷汗刷的就了下来,而这里的整个场面就在那一瞬间彻底完全的炸开了? “什么?皇上驾崩?我——我没听错吧?宣王妃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这——这——这——天哪!” “王妃——”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宋楚兮确认,但一看他夫两个的脸又立刻反应过来,这位王妃并不平易近人,一群人,当即就乌的把殷淮给围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大家全都了心,也顾不上什么身份,直接就有人去扯他的衣领。 “靖王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方才宣王妃说的是真的吗?皇上——皇上真的驾崩了?” “这么说——这么说那会儿在宴会上皇后娘娘离开就是因为——” “啊……” …… 又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儿,居然马上就有一大票文臣当场就嚎啕了起来。 殷淮被挤在当中,扯着揪来揪去。 他不辩解,也不反抗,只就黑着一张脸,由着他们闹。 所谓的三人成虎,更何况这里还是这么多人,就算他否认,他们一旦要求面见皇帝,事情也马上要穿帮,到时候连他恐怕也要跟着被栽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到头上。 横竖要继位的又不是他,他犯不着,索便破罐破摔了吧! 这人一下子所有人都炸开了锅,整个皇门口成一锅粥,道路算是彻底堵死了。 殷湛和宋楚兮稍稍后退,贴着墙躲避人群,横竖还要接着闹,他们也不急着走。 郕王的步辇过来的时候就见这边人头攒动,吵闹声哭嚎声连成一片。夜中,他又老眼昏花,远远看去,看不清这些人身上的锦绣官服,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暴民闯了,心里一惊,立刻就想吩咐掉头。 不是不在乎自己的位份和脸面,实在是他一把年纪了,经不起这个。 然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有人看到了他的仪仗,一群人冲过来就把他也给围住了,又是一通问。 他们来得太急,小太监们尚且没把步辇放下,这会儿被人群堵得没有落脚的地方,就只抬着个步辇随着人涌动,把上面的老郕王晃得晕头转向。 这边哄哄的一直闹,左右丞相闻讯过来,也是惊得不轻。 皇帝驾崩,这可是天大的事,几个人,当即就往后去求见。 这边殷绍一行人急吼吼的往门这里赶,在花园里就被丞相等人堵了个正着,殷绍听了个大概就知道皇帝的死讯不能瞒了,很干脆就承认了。 毕竟—— 他是不能叫人觉得他是别有居心的。 一行人仍是往门那里赶,为免子,殷绍紧急让赵统领带了两千卫军来,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迅速将整个门围困控制住。 所谓的强权镇,不过如是。 看到这个阵仗,本来正闹的不可开的众人慢慢的也就自动噤声。 殷绍也不说话,只就冷着脸,负手而立站在卫军的拥簇之下,他似是没有出手制止镇动的意思,直到这场面自动的平复。 “太子殿下,方才宣王妃说皇上驾崩了,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应国侯就咬牙站出来道。 殷绍身边重兵护卫,倒是没人敢上去拉扯质问。 殷绍的目光冷厉,自人群里扫视一圈,方才冷笑,“所以呢?父皇驾崩了,你们就要公然造反了?在皇门口就喧哗争执,是怕父皇他老人家不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吗?” 作为当朝储君,他的气势从来就不弱,语气不怒而威。 这么大的罪名,哪里有人敢领,不知道谁带了个头,众人忙不跌跪地请罪,“微臣/臣妇不敢!” 今夜国宴,到场的人实在太多,这么一跪,真是有种一望无际之。 其他人都跪了,事不关己站在门楼底下的殷湛和宋楚兮就太扎眼了。 殷绍的目光移过去。 殷湛款步从墙壁的影里走出来,冷冷道:“怎么,方才当着陛下遗体用一番加之罪来羞辱还不够,现在又带着卫军前来,你这是宁可动强也要把一个弑君大罪强加在我宣王府的人身上?” 此言一出,场哗然。 皇帝驾崩是一回事,死于非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最近北川边境的民心不很安定,殷绍本来是真的想把事情捂在暗地里解决的,但是这么一闹,自然就不能示弱了。 皇帝和殷湛不合是一回事,总不能他人还没登基,就先叫人觉得他不仁不义,要对北狄的战将功臣下手暗算吧? 如果真的直接杀了,斩草除也好,可殷湛—— 他会全无准备,乖乖的束手就擒? “父皇驾崩,毕竟是件大事!”殷绍上前一步,面不改的和殷湛面对面,然后,他的目光自宋楚兮面上稍稍掠过,角就跟着牵起一个不很明显的弧度,道:“方才皇叔走后,本带着宗族里的其他人又查看了一遍父皇的寝,发现的确是疑点颇多,应该是在傍晚时分,有人潜入过父皇的寝殿。” 人群里,此起彼伏的都是到气的声音。 只是这个局面之下,就算心里纳闷的要疯了,也没人敢随便开口,大家只是伏低了身子,默默地等。 殷绍站在人前,倒是端着一副实事求是的态度,继续道:“父皇不是自缢,他里的所有人都能作证,没有人听里面传出任何动静,这就说明,那把椅子也是时候有人悄悄放倒在地的,为的就是做成一种假象。” “所以呢?”殷湛好整以暇。 “需要追查凶手!”殷绍道,言简意赅。 他说着,再度把目光移到宋楚兮身上,“吊死父皇用的那条绦,现在就只能证明是可能和宣王妃有关的,本虽然没有猜忌和强行定罪之意,但既然是有疑点,皇叔总不能护短不让查吧?” 宋楚兮对上他的视线,冷然的一勾角,“没有人在行凶的现场堵住我,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用过的东西多着呢,就是进来赴宴的时候也接触过不少物件,难道就因为今天我在宴会上喝了杯茶,明天其他人用同一个茶碗喝茶之后死了,我就要担着个杀人凶手的罪名了吗?如果这要这么说,那保不准我这身上每天都有新增的人命官司呢。” 其实她也不算强词夺理,毕竟是身份太过特殊了。 如果换做是个婢有嫌隙,那肯定就是马上拖下去,严刑供了,哪怕就只是有一点最微末的迹象和证据。 可是她—— 谁还真敢为了这么点儿只出点苗头的事就把她堂堂宋氏家主、宣王正妃拖下去严刑供的? “那傍晚那会儿,你的具体行能代一下吗?”殷绍并不相让,只道:“本听说傍晚进之后,只有皇叔和北川郡主去了宗祠上香,那其间足有半个时辰的工夫,宣王妃没有在人前面。父皇出事,大抵就是在那前后了,只冲着这种巧合,你就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那段时间,她一直在附近等殷湛父女出来,当时的确是没什么人证能证明她的行踪,至于殷述—— 不提也罢! 宋楚兮道:“我一介女子,往宗祠那边凑不太合适,就在附近等着了。但如果就因为当时我是一个人,就要被怀疑的话,那么太子殿下是不是可以顺便问一问,在场的诸位,他们之中有谁在那段时间里是一个人独处的,全部都拉出来审一审?” 皇这么大,又更不是随时都有机会进来逛的,当然有好些人是自己四处赏景的。 惊闻此言,顿时就有人开始瑟瑟发抖。 殷绍本无意追究别人,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死盯着宋楚兮。 宋楚兮不避不让的与他对视,“那里可是皇上的寝,里里外外多少人守着看着的?我区区一介手无缚之力的女子,如果我真有这个不动声入室杀人的本事,恐怕——” 她说着,一顿,然后就表情冷的笑了,“这里有的人就没这个运气还能站着说话了。” 皇帝寝的侍卫也都已经逐一盘问过了,没有任何人发现任何的可疑人等的踪迹,虽然也没人抓住宋楚兮的手腕,但一则她那时候的行踪的确不明,还有那绦也能她扯上关系,虽说是也有点牵强,但是两个巧合加起来,也的确是值得被怀疑的。 已经有人偷偷的在拿眼角的余光瞥她了,那种怀疑和审视的眼神,是相当明显的。 双方对峙不下,场面剑拔弩张。 郕王唯恐会有正面冲突,忙不迭上来打圆场道:“皇上的死因自然还是要进一步追查的,你们叔侄现在也没必要先闹得这么僵,还有皇上的后事要办,这才是最要紧的。” 殷湛却不是肯息事宁人的脾气,当即只道:“我宣王府不能顶着这样的嫌疑被人指指点点,现在本王就只要你明确的一句话,你是一定还要将本王的王妃做凶嫌来查吗?” “难道她不该配合一下吗?”殷绍却是不答反问。 这时候,殷述突然走上前来,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道:“皇叔,女人和兄弟,到底哪个更重要?父皇他尸骨未寒,您难道就不能暂时退一步吗?” 他的目光移过去,又落在宋楚兮的脸上,语气懒散中带了几分戏谑,“太子哥是尊重皇叔的身份,故而不好把话说绝了,本来有嫌疑就是有嫌疑,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收监等候盘查审讯吗?” 是的!他的屠刀,所有的谋暗算,都再也不会绕着她走了。 他知道,她不会在天京这里久了,可是—— 他要将她留下! 想要全身而退去双宿双栖吗?怎么可能? 此时他再看着宋楚兮的时候,已然不会再羞怯,不会再伤怀,只是面对面,以各自应有的立场。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