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轻重缓急,这时候庞生都顾不得去考虑那些人怎么会被群袭击了。 “不是说被群所袭吗?衙门如果来人,你就跟杜说是本派了蒋成海他们出门办事的,既然是意外,就让他全权处理,看着办吧。至于父皇那里——如果里真要来人追问,本自会和他们解释,眼下年关在即,全都不要节外生枝。”殷绍道。 他不追究,那就是给了杜天大的面子,这位新上任的京兆府尹自然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只会大事化小。 “是!属下明白了。”庞生躬身应下,顿了顿,还是有些不解,“可是殿下,那位宋四小姐这又是为什么?她这是——上门寻衅吗?” 杨平和蒋成海相继遇害,安意茹也被昨晚闯进来的“刺客”误伤而死了,如今除了吊着一口气的冯玉河,殷绍身边就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宋楚兮身世的秘密了。 “暂时不必去他管她。”殷绍道,眼底有暗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庞生偷偷地拿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也忍住了,没有逾矩多问,转身先行退了出去。 * 把殷黎接回来之后,宋楚兮、殷湛和殷绍三方居然相安无事,彼此都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安安稳稳的又过了几,后面便是新年了。 各周边小国和部落进京朝贺的使者纷纷入境,各种贡礼也陆续过礼部的手进了国库和皇帝的私库。 宋楚兮再次和殷绍碰面都已经是在大年三十的国宴上了。 今年没了宋太后,她也不能陪侍在暖阁里,不过她现在是南塘宋氏的家主,又是南塘几大世家的掌舵者,在外臣里面的位份也很高,坐席就在暖阁的仅外面。 席间,依旧是君臣和谐,殿中歌舞升平。 皇帝的身体不好,只待所有的仪式走完过场,又稍微坐了会儿就先回了后去。 宋楚兮本就兴致缺缺,和过来敬酒的同僚推杯换盏的寒暄了两句就找了个借口从大殿出来。 整个皇都被装点一新,火红喜庆的灯笼一路延伸到回廊的尽头,外远远的能看到不时升起的烟火,鞭炮声远远传来,仔细一听,几乎都能听到家家户户的笑闹声。 宋楚兮端着酒杯,独自站在回廊下面想事情,一时分心,也没在意身后有人走近,直到那人往她肩上搭了件披风。 宋楚兮回头,她原以为是殷湛,没曾想看到的却是有些子不见的殷述。 宋楚兮愣了一下,面上表情突然有了片刻僵硬。 “是你啊!”她笑了笑,脚下却是不动声的稍稍往旁边踱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有心让这种疏离的动作不要太明显,殷述还是锐的察觉到了。 他的眉心隐隐一跳,忽而发现—— 宋楚兮今天对他的态度和以往都很不一样了。 以前她虽然也是不肯接受她的心意,可是凡事坦,并不会刻意避嫌,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揣测和眼光。 殷述的心里,有一瞬间会觉得突然被掏空了一块,但是他看着她的目光却并没有任何逃避,只是很认真的问道:“现在——你已经最终做好了选择了吗?” 最近他虽然在里的时候更多些,但是对于她和殷绍之间的几次冲突,以及和殷湛之间的来往都有所耳闻。 宋楚兮抿了抿角,没说话。 殷述就又继续追问道:“所以,不是端木岐,你最后选择的人是十一皇叔是吗?” 他曾经以为他最大的敌人是端木岐,却怎么都没想到最后会输在了殷湛的身上。 宋楚兮是有些不能理解他对自己的这份执着的心意,只心平气和的微微一笑道:“别再钻死胡同了,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到底为什么?”殷述却很难能够释怀,他的情绪有些动地突然上前一步,抓着宋楚兮的肩膀,近距离的视她的眼睛,质问道:“你只强调你对我说过的话,难道我跟你说的,你便就都只当我是在开玩笑的吗?端木岐算计了你那么久,你还是一次次的给他机会,就只有我的心情对你来说是完全无所谓的?” “殷述,不要让我重复同样的话。”宋楚兮无奈的摇头,并不回避他的目光,“我不想追究比较你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心,只是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选择,又何必再自寻烦恼呢?如今你年华正好,何必为了我这种人执着放不下呢?经过我这么多事,你还看不透吗?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闻言软语的同你谈什么未来?去找个开朗善良的好姑娘,再认认真真的谈情吧。” 她和端木岐之间,尔虞我诈,在别人看来,是一直的牵扯不清,可如果这要细究清算起来—— 里面能有几分真心和真情? 她不在乎,是因为在那一局面里,端木岐和她都是一样的,大家彼此彼此。 可是殷述—— 他不同。 这熊孩子揣着腔的热情和热血,真要搅和在一起,她难道真的要无动于衷的继续衡量利益,算计得失吗? “这种话,现在连我父皇都不轻易对我说了。”她再一次态度鲜明的拒绝,无疑是让殷述受了伤。 他看着她,眼底带着深刻自嘲的情绪,“从头到尾,你从来就没给过我任何的机会,阿楚,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吗?你都没有试过,就直接判定了我该被淘汰出局?” “所以呢?你现在只是因为这个而觉得不甘心?”宋楚兮接了他的话茬,问道。 殷述唯恐她误会,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摇头,“不,我——” 宋楚兮却没等他说完,紧跟着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即使你觉得不甘心或是不公平,那也没有办法了,因为我已经做了决定了。如果你愿意,那时候在大郓城里头我答应你的事都还算数,而如果你想彻底和我划清界线,我也不反对!” 目前的情况之下,她并不排斥继续推殷述上位,但这也不是她的义务和责任。 她可以做,也可以不做。 宋楚兮说完,就不再犹豫的侧身拉开他卡在她肩上的手。 她转身往旁边挪过去两步。 殷述的手下突然落空,那一瞬间,却就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目标一样。 他脚下有些虚晃的后退一步,看着自己落空的双手,片刻之后又抬头,重新看向了宋楚兮留给她的背影,苦涩又自嘲的笑道:“你明知道我为的不是这个,你更知道,我对你无所图……” “是!我都知道!”宋楚兮淡声打断他的话。 她知道,她这样的态度对殷述而言太过残忍,可是剪不断理还,这一刻容不得她有丝毫优柔寡断的犹豫和不忍。 即使她和殷湛之间的关系暂时还理不清楚,但是中间夹着一个殷黎,她便不可能再试着去接受其他的任何男人。 她的语气冷静,连一点平仄起伏的情绪也没有,静静的望着回廊外面张灯结彩的树木,“殷述,你放弃吧,你现在正是年华大好的时候,犯不着在我的身上继续蹉跎。不是我不肯给你机会,而是——” 宋楚兮说着,兀自笑了一声,然后她主动的重新转身,再次面对殷述道:“你现在也告诉我,如果我接受了你,但是却永远也不会对你付出你给与的同样的情和心意,这样一直走到最后的结局,你能接受吗?” 殷述的情,是在他正懵懂,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完全奉献出来的,他的情就像是一张白纸,充了所有最热切的渴望和最美丽的幻想和期待。 也许在别得方面,他也早就被磨练的老练成,可唯独在情这件事上,殷述—— 他还不够理智和冷静。 “你都没有试过,就用这样的话来堵我的嘴?”诚然,殷述觉得她这假设不成立。 “因为我很了解我自己,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殷述,如你所见,我没有任何的伪装,亲情于我,是这世上唯一不可背叛和抛弃的存在,而所谓的情却可有可无。”宋楚兮仍是很平静的面对他,“我不保证我这一生是不是可以做到无情无,但至少在需要取舍和抉择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被情左右了判断了。你能接受吗?接受这样的一个我?也许这一刻我还在和你相濡以沫,携手并肩的抵御外敌,转眼之间,大家就需要背道而驰?” 从这方面来讲,她真的算是个没有私德的人,总是固执且强势。 如今回想起来,当年直冲她一声不吭的抛下殷湛,换回了本来的身份那件事,殷湛但凡是有一丁点的脾气就该完全彻底的放弃她了。 而事实上,那男人也的确不是个足够大方的人,以前不愿意去旧事重提,但是现在想来—— 他还肯原谅她,并且再次不遗余力的接近她,心里不知道要做了多少挣扎? 本来是和殷述说着话,宋楚兮却突然走了神。 思及往事,她的角不经意的弯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回过神来的时候,殷述还站在她面前,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你确定,你跟我说的这些,不是为了劝我知难而退而出的难题吗?”殷述问道。 “你觉得像吗?”宋楚兮却是不答反问。 殷述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却是语。 “你的确应该就是这样的人!”最后,他说。 她连在一起那么多年的端木岐都能说放弃就放弃,他区区一个殷述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女人,在情上她居然也能做到杀伐决断? 殷述看着她,眼底的神却是演变的越发复杂。 两个人,静默的对峙了许久。 最后还是殷述自己一咬牙,甩袖走到了旁边。 “你说的没有错,我既然是真心实意喜你的,自然也会需要你给与同样的回报,我可以给出足够的时间让你慢慢的接受我,但是在这件事上,绝对不会有退而求其次一说。”深一口气,殷述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强迫自己的语气变得冷静。 他是个对情有着严苛要求的人,也许就是因为已经对所谓的血脉亲情失望透顶,所以在心底里,他便会在男女之情上保留了太多的期望。 他可以不把皇帝做父亲,可以和那些兄弟之间一边逢场作戏又一边冷血无情的算计,可是—— 他却要他和他的人彼此都真心实意的可以一辈子依靠着取暖。 亲情和情之间,总要有一样是可以留存于心间的温暖吧? 宋楚兮听他这样说,面上表情虽然不变,心里却终于隐隐的松了口气。 而随后,殷述已经飞快的岔开了话题,道:“先不提这个了,我们说点正经事吧!” 宋楚兮的思绪有一瞬间没跟上,只不解的盯着他的背影。 殷述没有再回头,只是语气平稳的慢慢说道:“刚才在国宴之上你应该注意到了,彭泽太子一行人并没有到场。” “是路上耽搁了吗?他要过来,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准备的迟了,也在情理之中。”方才的国宴上,即墨勋一行没有出席,宋楚兮自然刚进那殿里就已经察觉到了。 因为梅氏的目标明确,所以宋楚兮本就没浪费神去关注他们的行程。 殷述表情轻蔑的弯了弯角,回转身来,刚要说话,宋楚兮却听到殷绍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他们不会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宋楚兮下意识的警觉。 殷述已经上前一步,不动声的站在了宋楚兮的侧前方道:“父皇先回后了,国宴之上,太子哥你不在殿中主持,反而出来躲清闲?这不太合适吧?” 他们兄弟之间,也已经是水火不容了。 “多年的惯例了,哪一年的国宴不是这样摆的?本不在,他们还能翻了天去不成?”殷绍冷嗤一声,视线却是越过他去,直接看向他身后的宋楚兮,勾道:“方才的国宴之上,还没和宋家的新家主喝一杯,既然你的架子大,本也不介意纡尊降贵!” 他说着,便就漫不经心的晃了晃手中金杯。 宋楚兮的杯中还有半杯酒,但是她和殷绍之间,却连逢场作戏的兴趣都没有。 随手把杯子里的酒泼到回廊外面的花圃里,宋楚兮面上神情早就冰冷一片,“你我之间,就不必讲究这些过场了。” 说完,她就当真半点面子也不给,错开殷述和殷绍两兄弟之间,朝那大殿正门的方向走去。 殷绍站着没动,脸上神就透着明显啊薄凉的冷意。 殷述站在他对面,他和殷述四目相对的,但却不知道这脾气到底的冲着谁的,扬声道:“宋楚兮,你可以不把本看在眼里,但是父皇那里的过场你最好还是去走一走的。” 殷述的心头莫名一紧,眼底的颜也跟着瞬间沉淀了几分。 宋楚兮的脚步顿住。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