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屋子,继续道:“横竖我姑母人在这里,你想永绝后患就大可以动手,可是我没工夫跟你耗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匆匆冲入了风雪里。 “殿下,就这么让她走吗?”蒋成海从后面走上来,看着宋楚兮冲出去的背影,神忧虑。 “你猜——”殷绍的角,忽而扬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她这一走,是要去找谁的?” 找谁?无外乎就是想办法寻访名医来给宋太后续命的吧? 可是看她那神气,却又不像。 “需要属下叫人跟着她吗?”蒋成海也没心思去多想。 “不必!”殷绍抬手制止了他,他也回头看了眼屋子里面,眼底的光芒越发冰冷暗沉,“想办法,继续吊着里头那女人的命,能多拖一刻就是一刻,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殷绍说着,已经一袍角,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 彼时那太医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三九寒天里出了一头的冷汗。 “太子殿下!”见他走进来,太医赶紧行礼。 殷绍淡淡的看他一眼,“怎么样了?可是想出了医治太后的法子了?” “这——”那太医面难的跪下去,“微臣确实无能,太后娘娘伤了要害,就是有妙手回的医术也是于事无补的,请太子殿下降罪,看来是只能赶紧的备下了——” 太医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就又弱了下去。 蒋成海为难道:“属下已经叫人回去请别的太医来了,这是这雪天路又远,不知道还赶不赶得及。” 殷绍抿抿,面上神却是分外的凝重。 他一时没有说话,太医更不敢去看他的脸。 这会儿就连蒋成海都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了,一个宋太后,死了也就死了,何必还要这么费事的给她续命? “蒋成海!”殷绍沉默了片刻,忽而开口,“你马上回京一趟,我府里的库房有一支千年灵芝,你去取来,然后问一问府里的陈大夫,有哪些是能暂时发人的体力续命的良药,多带一点过来。” 他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蒋成海面的狐疑。 “去吧!”殷绍却无心多做解释。 “是!属下这就去办!”蒋成海再不敢迟疑,答应了刚要往外走,殷绍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叫住了他,“等等!” “殿下还有别的吩咐?”蒋成海问道。 殷绍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又同他耳语了几句。 蒋成海的面一凝,郑重其事的看向了他,“殿下的意思是做好两手准备?” “省的夜长梦多,如果她能不负本厚望替本拿下了端木氏那就最好不过,即使不能——”殷绍面上神冷凝,角勾起的笑容却是冰凉一片的,“下一次她再回来,本还能再放她安然从这行里走出去吗?” 宋楚兮对他而言始终是个心头大患,端木家的人子野心,显然已经不可能收服他们了,那么对面的敌人自然就是能多锄掉一个就算一个了。 无论如何,宋楚兮他都不能继续留着了。 “是!属下会安排妥当的。”蒋成海郑重其事的答应了,见他再没有别的吩咐就先匆匆离开了。 彼时那太医还跪在地上。 他一直没敢去看殷绍,也同样回避没有去琢磨这主仆两个谈话的内容,这时候察觉殷绍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方才战战兢兢的开口道,“殿下——” “起来吧!”殷绍道,却并不曾刻意与他为难,只道:“本你需要你让太后起死回生,不过你现在有多少手段就都不要藏私,跟本拖住她的命!” 他说着,语气一沉。 然后亲自弯身将那太医扶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本只要你设法暂时拖住她的命,明白吗?” 他这神情语气,分明就不是因为关心才不舍得宋太后殒命的。 那太医被他盯得紧张不已,口道:“不计后果?” “对!不计后果!”殷绍道,微微一笑,又拍了下太医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不在乎用什么法子,或者会留下什么后顾之忧,就算治标不治本都没关系,现在他就只要继续给宋太后吊着一口气,然后等宋楚兮方面的消息。 只要有宋太后在,宋楚兮就没办法逃出生天,就算走到天边也很快就会回来。 而他—— 似乎可以期待一下她会给他带回来的意外收获。 殷绍从那屋子里出来,经过临月阁正门的时候,忍不住的止步又往里看了眼,角弯起的笑意就越发的深刻了起来。 宋久啊宋久,没想到时至今,你居然给了本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殷绍盯着那屋子里看了半晌,然后就越发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 好一个端木岐! 好一个端木项! 好一个南塘端木氏! 好一个—— 宋楚兮?! 你可千万别叫本失望! * 外面大雪纷扬,却光普照,刺的人眼睛生疼。 “四小姐,太后娘娘怎么样了?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属下去做吧,这里——”严华大步追着她往外走,神情惋惜。 宋太后命悬一线,他李所以当的就以为宋楚兮是想陪在她身边送她最后一程的。 “这件事你做不了,我要亲自去。”宋楚兮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 她这个人,其实绝大数时候是可以很好的控制的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的,但是这一次几乎是在她刚一开口的时候严华就知到了凛冽又锋芒毕的一股子杀气。 严华不由得屏住了呼,随后就心里惊疑不定的走了神。 宋楚兮从临月阁里出来,一路埋头冲出了行。 “四小姐!”外面的侍卫瞧见她杀意沸腾的面孔,俱都莫名的紧张了一瞬。 宋楚兮一语不发,上了马,直接回城,奔了端木岐下榻的驿馆。 一路上她策马狂奔,走的很快,虽然冒着风雪,也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进了城。 她的坐骑脚力极佳,路上就把严华等人给甩掉了。 大雪封门,天京城内的街道上白雪茫茫,空无一人。 她一人策马奔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眼睛也不知道是被光刺的,还是被风雪给挡住了,一直都觉得十分难受。 这一条路,她几乎可以说是跋涉过去的,不在乎距离的远近,而是想着隐藏在这条路尽头里的真相,便会觉得脚下的每一步路都走的异常艰难。 她从来就知道端木岐有事瞒着她,却没有想到整个端木家本身居然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这一刻,她没心思去计较端木岐对她的欺骗和隐瞒,却只越发为了宋太后的处境和下场而觉得愤怒和心酸。 那个女人,明明一生睿智,却唯独在情之一字上—— 太蠢也太傻了。 “宋四小姐?”见她打马过来,驿馆的守卫明显意外,一直到她在门前下了马才认出她来,过去帮忙牵马。 宋楚兮什么也没说,把马鞭一摔就大步往里走。 这个驿馆就是两年前她陪端木岐进京时候住的那一个,对立面的格局布置她都一清二楚。 轻车路的穿过花园,面长城却刚好埋头从一个院子里出来。 见她突然到访,长城明显没有想到,直接愣在了当场。 “他在哪里?”宋楚兮问道。 长城一个灵,宋楚兮却本就等不得他回答,直接一把推开他进了院子。 这样冷的天气里,正屋的大门居然也没有关,一眼看去,摆在屋子正中的两个火盆里正燃着炭火。 外面的雪自高处飘落,在那屋子前面被屋子里的热气一烘,直接就融成了水,淅淅沥沥的自房檐上往下坠落。 屋里屋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 宋楚兮直接冲进去。 端木岐坐在榻上跟自己下棋,眼前的棋盘边上摆着个熏着厚重檀香味道的小鼎,烟雾袅袅,宋楚兮闯进去的一瞬间,就被熏的险些窒息。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屋子里总熏味道特别浓烈的香料。那时候她觉已经习惯了,可是分开一段时间之后又会猛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和他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宋楚兮闯进来的太过突兀,端木岐抬头看过来,定定的看着她肩上厚厚的一层积雪迅速的消融掉,招呼道:“你不冷吗?过来取暖。” 宋楚兮的心情疲惫,此刻是半点也没心情同他再周旋下去了。 端木岐又伸手往瓮里去取棋子的手,她已经一个箭步冲过去,横手往那瓷瓮的上面一挡。 端木岐的手指一顿,然后,却并未退缩,而是一点一点继续缓慢的落下,用手掌,轻轻覆在她冰冷的五指上。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她一直以来都悉的温度,那温度,从冰冷的指尖瞬间涌遍全身,宋楚兮只觉得被刺的眼眶发热。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温暖之中都夹带着种种酸涩的讽刺,口里更是有什么东西沸腾了起来,仿佛随时随地都要控制不住的将她此刻勉强维持的理智冲垮至飘零崩塌。 她的手指保持僵硬的落在他的掌心里,一直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倔强的稍稍扬起头,将眼睛里的气回去,只正盯着端木岐,字字强硬道:“端木项,他人在哪里?你一定知道的,你现在就传信给他,让他马上进京。” 端木项还活着!宋楚兮非常笃定的相信自己的判断。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还活着,岳氏犯不着对宋太后这个假想敌抱有这样深的仇恨和执念,几次三番不惜以身犯险的也要置宋太后于死地。因为在这之前,端木项和宋太后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她不需要计较。可一旦端木项还活着,那么这整件事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现在虽然端木氏和宋氏之间达成的盟约出了问题,宋太后已经起不到她预期当中的作用了,可是这个女人为了端木项做所的牺牲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如果放任宋太后活着的话,那么将来面对这个为他牺牲了一辈子的痴情的女人的时候,端木项就是铁石心肠也会有所动容的吧? 为了不叫自己的夫君被别人的女人蛊惑,所以岳氏才会兵行险招,又一次对宋太后出手了。 很明显,宋太后也对这一切的因果若观火,她很清楚岳氏对她出手的原因,而她最后的那句“算了”—— 却也不过就是维护端木项的。 因为她了解宋楚兮,知道这个丫头雷厉风行的手段,她不想让宋楚兮去追究,那样最后就只会是叫端木项为难。 那个男人一定活着! 因为这普天之下,就唯有他才能让宋太后毫无原则的妥协到这种地步来。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