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岐看他这个样子,自是不放心,皱眉道:“去哪里?我陪你?” “一点私事。”宋楚兮道,却是明显的搪不坦诚。 她甚至都不屑于与他逢场作戏了?虽然知道她此刻是因为心力瘁,没有那样心情,端木岐的心里也还是有些不舒服。 “停车!”宋楚兮却没管他,直接扬声吩咐。 马车停了下来,她头也不回的直接跳下了马车。 舜瑜和舜瑛互相对望一眼,纷纷扭头去看车厢里的端木岐。 端木岐摆摆手,“走吧!我们你回去!” 关上车门,两个丫头重新跳上车,驾车往驿馆的方向行去。 彼时宋楚兮也已经翻身上马,冷冷道:“严华!先安排两个人送宝音回去。” “是!四小姐!”严华答应了,安排了两个侍卫先带宝音回宋府。 然后,他赶紧打马凑过来,也不等宋楚兮再问就主动的禀报道:“属下已经安排了人在那附近盯着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他会及时回报的。” “嗯!”宋楚兮略一颔首,也不多言,直接打马往内城的方向行去。 严华的心里却是颇为困惑,策马跟上她去,不解道:“那个地方那么荒芜,而且之前那个坟堆在那里也有几年了都不见有什么事,四小姐您特体留人在那里——是为了防范太子那边会……” “就是因为庞景的坟墓在那里几年了,我才觉得奇怪。”宋楚兮面无表情的冷冷道:“照宝音的说法,庞景的坟墓在那里已经有四年了,这四年间素岚是肯定不会节外生枝的去打理的,可是那会儿你也看到了,那坟堆上却是干净的很,连杂草都不见一的。” 颜玥不是那么意气用事的人,当初她既然能够狠心舍弃了庞景,那就不会再自找麻烦,还在殷绍的眼皮子底下反复的过去整理庞景的坟墓。 这就说明,除了颜玥之外,还有一个人是会经常过去看望庞景的。 严华恍然大悟,但是这个身份不明的人还是让他心里下意识的绷紧了一弦。 想了想,严华忖道:“他既然是去帮着照管坟茔的,应当也不会有恶意吧?” “不知道。”宋楚兮此刻也不愿意再多思索。 严华见她兴致缺缺,就没再多言,而等他过神来,却赫然发现他们这一行人马又进了太子府所在的那个街区。 “四小姐!”严华一惊,不由的倒一口凉气,“您这难道是要去太子府吗?” 他们这是疯了吗?昨晚才刚闹的兵戎相见,天翻地覆,这会儿殷绍指不定怎么咬牙切齿的恨着他们的,现在他们找上门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宋楚兮也不言语,只是自顾策马前行。 前面又过了两条街,她果然是进了东大门所在的巷子。 昨晚被刺客闹的人仰马翻,殷绍又受了重伤,可想而知,这一刻他的府邸守卫森严,几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的。 一行人才刚进了那巷子,太子府的大门之内马上就冲出一队侍卫,巷子外面同时有人包抄,直接就将他们给两面夹攻了。 严华也侍卫们匆忙拔剑,严阵以待。 宋楚兮面上却无丝毫的情绪外,只目光冰冷的自那些剑拔弩张的侍卫身上扫了一眼道:“这会儿你们府上谁能做主?我要见你们太子殿下,马上给我通传!” 她说是登门造访,但这却分明就是个强横命令的语气。 侍卫们面面相觑。 宋楚兮今天本就没有任何的耐和他们周旋,直接就沉了脸,“这意思就是让我自己往里闯了?” 她带来的人手有限,要硬闯哪有什么胜算? 可是经过昨晚的一战,所有太子府的人都知道她和宣王殷湛连成了一起,没有殷绍亲口下令,倒是也没人敢随随便便对她出手的。 侍卫们踟蹰不前,好在是冯玉河匆忙自门内走出来。 他本来是奉命在里盯着局面的,但是殷绍重伤之后,身边需要要有个老资格又得力的人帮衬,所以一大早冯玉河就匆忙赶了回来。 “宋四小姐,你不会真当我们太子府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地方,可以任由你几次三番这样的想闯就闯吧?”冯玉河看到宋楚兮就语气不善。 虽然伤了殷绍的是颜玥,但宋楚兮却出面维护了殷湛。 “我是登门来拜访的。”宋楚兮并不理会他的挑衅和愤怒,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他,“我有话要和你们殿下说,而且我的耐有限,他要不要见,你马上给我一句明白话!” 她这样来找殷绍,显然不可能会对殷绍造成任何的威胁。 可就她这个态度—— 却又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的。 冯玉河的心中迟疑犹豫,斟酌了一会儿,再打量一遍宋楚兮此行带来的人手,就一咬牙道:“我去通禀一声,问问看。” 颜玥毕竟不是专业的杀手,出手虽狠,但是准头有限,并没有真的伤到殷绍的要害,但也绝对是伤他不轻也就是了。 冯玉河其实是不想让宋楚兮这个时候来刺殷绍的,却奈何现在整个朝中的局势紧张,各方面的关系都不容小觑,一触即发,而宋楚兮又握着上十万兵权,是总揽南塘宋氏一切军政大权的掌舵者,冯玉河并不敢轻易替他拿这个主意。 冯玉河进去的时候,殷绍正趴伏在榻上闭目养神。 因为失血,他的脸透着异样的苍白,看上去却是憔悴中带着十二分的郁,心情十分不好的样子。 冯玉河斟酌着用词,很小心的将来意说了。 殷绍没有睁眼,却是当先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哑笑,“宋楚兮?她这个弯子倒是拐的够快的,本还当她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了。” 那语气之中,没有冯玉河预料之中的愤恨,却只带了轻蔑的嘲讽。 “殿下——”冯玉河困惑不解。 下一刻,殷绍面上神情就又变成了深恶痛绝,冷冷道:“带她进来。” 冯玉河的疑问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只能拱手应诺,“是!” 他转身退了出去。 殷绍这才起身。 他此刻心浮气躁,也没心思拾掇自己,自随便找了件袍子披上。 宋楚兮来的也快,不多时就已经跟着冯玉河进了院子。 虽然身上多了一件黑的大氅,但她穿着的还是昨晚那件袍子,上面的血迹已干,但那种狈的姿态却是掩饰不住的。 他们两个人,还真是谁也不比谁更光鲜几分。 殷绍见她这个样子,心里的郁气才缓慢的消散了几分。 他款步走到主位上,当先坐下,冷冷的盯着宋楚兮的脸道:“本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胆气,既然做都做了,现在才想起来要回头?不觉得晚了点吗?” “你也不用虚张声势,我的来意你清楚,你的手段我也心知肚明。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谁也都没有必要再端着,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需要等着你上门威胁,现在我主动过来,我们把话说清楚了。”宋楚兮道,那种单刀直入的语气犀利到让殷绍即便是早有准备也忍不住的皱眉。 宋楚兮似乎并没有坐下来和他心平气和谈的耐,直接就站在那屋子当中,面目冷肃却是字字句句都清晰而凛冽的说道:“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着我发起疯来,对你也一点好处也没有。现在我给你一个折中的建议,可以省你许多麻烦,就看你答不答应了。” 殷绍被她这态度呛的口隐隐作痛。 他是天之骄子,当朝太子,这么多年,就是皇帝也几乎没有这样颐指气使的和他说过话。 现在他有伤在身,虽然心里一遍一遍的劝自己不能和这个丫头置气,但是火气还是不住的往上拱。 “宋楚兮!”他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但牵动了后的伤口,动作却是一顿,手掌用力的撑在桌面上,眼神鸷的盯着她的脸道:“宋久还在本的手里,这里还不轮不到你来耀武扬威的和本说话——” 话音未落,宋楚兮已经冷声打断,“要不是因为我姑母在你手里,你以为我今天还会站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吗?” 如果不是因为宋太后还在他的手里,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登他太子府的大门,要进来也是直接带人一路真刀真的杀进来的。 这个男人,杀死了她和孩子还不够,还间接死了她的母亲,如今又害了素岚,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加起来,那一件都足以让她将他大卸八块来愤了。 她今天忍着暂时没直接跟他算账,不过就是因为中间夹了一个宋太后。 殷绍是被她这态噎的够呛,面一瞬间涨的通红,死死的盯着她的脸。 宋楚兮此刻却是觉得多看他一眼自己都会忍不住,在这里就跟他动起手来。 于是她强忍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自己别开了视线,不耐烦的快速说道:“你放我姑母一条生路,我就退让一步,保证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绝不干涉你们朝廷和南塘端木氏之间的任何争端。” 这个条件,她居然随随便便就开出来了? 不止是冯玉河,就连殷绍也明显的愣住了。 主仆两个对望一眼,全都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宋楚兮。 给下这样的保证,本来就是违心的,宋楚兮的心中烦躁,直接就道:“我肯开出这样的条件,已经是让你占尽了便宜,就这么一件事,你还可以再考虑,想好了给我答案。” 说完,再就一刻也不想和殷绍共处一室,转身就大步的离开了。 殷绍的目光冰冷的盯着她的背影,那视线里的光芒却是越来越冷。 “殿下,她这话可信吗?”过了半天冯玉河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开口道。 “这个丫头翻脸无情的。”殷绍冷嗤一声,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冷笑了出来,“不过有宋久在我手里一天,本就不担心她说话不算。” 宋楚兮要宋太后?他自然不会轻易把人出来的,否则的话—— 宋楚兮可不是什么君子,反而她更像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一旦宋太后了钩儿,殷绍几乎肯定她会给一个回马的。 只是—— 即便是这样,她开出的这个条件也是太人了。 上的十万兵权。 诚然现在殷绍并不知道齐国公和端木氏之间的猫腻,一直都当宋楚兮手里的那部分私兵才是整个南塘最大的依凭。 如果能迫使宋楚兮保持中立,那么和南塘之间的这一场对抗他就是稳胜券了,甚至都白白浪费了先帝和皇帝这几十年的才筹谋,完全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 “那殿下是准备答应她了?”冯玉河观察他的脸。 殷绍却在一瞬间又变了脸。 天天夜里的事情他也不会轻易忘记,宋楚兮,端木岐和殷湛,这些人联起手来险些让他的这座太子府毁于一旦,他的心里哪能这么容易就咽下这口气的? “容我再想想。”斟酌良久,最后殷绍只面沉的摆了摆手。 * 宋楚兮从太子府的里出来,等在外面的严华等人总算出了口气。 “四小姐!”严华上来,眼底的神戒备至深的看了眼她身后,“您没事就好,属下很担心。” “没事!”宋楚兮冷冷道,也回头看了眼身后太子府庄严无比的大门。 她是不会和殷绍善罢甘休的,一定要亲手将这男人碎尸万段才能解恨。可是虽然将他恨入了骨髓里,今天做下的这个决定也还是身不由己,她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平心而论,她对宋太后的情并没有那么深的。之前她冒险进去了一趟,是宋太后自己不要走,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本来是完全可以撒手不管的,可是—— 素岚突然走了。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