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不说话,管家虽然一直咋呼着在大呼小叫,但是宣王府的二三十侍卫全力围堵那个小贼,偏偏就显得力不从心,本就无暇他顾。 “你们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是太子殿下吗?居然敢闯进宣王府来行凶?还不束手就擒,是不想活了吗?”蒋成海一边奋力抵抗,一面恼怒的大声斥责。 然则那些刺客却本就置若罔闻,一个字也不肯听他多说,仍旧就只顾着杀人,冲杀之下,居然是生生的迫开了侍卫,几乎到了殷绍的跟前来的。 殷绍闯进来,本来就只是为了确认殷湛是不是人在府中,仓促带着进来的也就那十几个人。 他又不蠢,自然一眼就看穿这是怎么回事了。 殷湛这人翻脸起来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的,何况此事他理亏在先,这个时候,殷湛明显是故意要和他为难,所以他也不抱着希望殷湛会收手,眼见着要被人拿剑指到了鼻尖了,匆忙之下,只能侧身闪躲。 不过这会儿他心中有些烦,动作反应就慢了些许,稍稍一侧身,一个刺客的长剑凌空劈下,直接将他间挂着的一块翠玉的绳索斩断了。 玉佩落在地上,碎成几块。 有史以来,殷绍似乎还是头次经历这样狈的事情,他心中怒火一下子就攀升到了极致,脸铁青的劈出去一掌。 那刺客被他迫开半步,蒋成海这个时候更是怒不可遏的赶紧退回他身边,焦急道:“殿下,您还好吗?” 他仓促的扭头去看宣王府的护卫,但那些人居然完全看不到这边杀机凛冽的情况一样,只一味地纠着那个小贼。 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蒋成海有气不能出,险些就要憋出内上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却也只能是咬紧牙关和殷绍一起抗衡那些刺客。 殷湛这边冷眼旁观,好在是殷绍留在巷子里那些侍卫足够机警,察觉了这院子里情况不对,过了一会儿就试探着又冲进来十几个人。 “呀!太子殿下!”见到殷绍主仆正在被人围攻,这院子里更是糟糟的一片,众人全都大为意外的愣在当场。 “护驾!快保护太子殿下!”蒋成海的心里隐隐升起一线希望,连忙大声道。 众人如梦初醒,赶紧拔刀出鞘,就往这边冲。 殷湛的目光一直没往这边落,似乎并不关心的样子,人群里正作势带着众人围堵那小贼的卫恒百忙中投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殷湛微不可察的略一颔首,卫恒会意,扭头就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 那人快速退出了战圈去,闪进了旁边的院子里,前后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前院那边就又有几个刺客跟着闯进来,目标无二,就只瞅准了堵在花园门口附近的殷绍主仆们,全力拼杀。 殷绍这边,本来刚来了援兵,虽然他平时带着出门的侍卫武力都不弱,但是和殷湛这边专门为他准备的死士,却也还是不能比的。 两拨刺客前后夹击,仍是将他的人制的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殷绍是不可能回头去向殷湛求救的,但是这样下去,这些人如果真的会下狠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蒋成海不敢掉以轻心,除了全力抵抗也无计可施,一时间就急的出了头的冷汗。 殷绍一直咬着牙不吭声,只冷着脸和那些刺客对抗。整个花园里战烈,约莫是一盏茶的工夫左右,已经有两个侍卫突破了最后的阻碍,冲杀到了殷绍两人面前。 蒋成海先上去将他们挡下,这个时候终于是忍无可忍的怒然回头,冲着殷湛所在的方向大声嘶吼道:“宣王殿下,这里可是您的府邸,太子殿下遇袭,您就真的打算坐视不理吗?” 殷绍本是以为殷湛一定会置之不理的,却不想他听到了,然后就扭头看过来一眼,只那面上神情依旧寡淡薄凉,一点表情和要手的意思也没有。 蒋成海这边一个人应付两个刺客,本就吃力,再这么一分神,肩膀就被人刺了一剑,顿时血如注。 他闷哼了一声,手中长剑砰的落在地上。 这一个瞬间的变故已经有些突然,殷绍就算再怎么样的心里有数,也到底是窝火的很,几乎是有些为了发的,他忽而一个箭步上前,拽了蒋成海一把,把蒋成海从一个刺客的剑锋之下扯了出来。 那刺客额一剑刺空,剑锋突然转了个方向,直接挽起一朵剑花,朝他的喉头了过来。 殷绍不慌不忙的错身一闪,同时一抬手,迅速捉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捏。 那人倒是没吭声,只身体能够觉到一点轻微的颤抖,然后手中长剑就也坠落在地。 蒋成海这个时候已经缓过劲来,用足见挑起地上长剑,换了左手就要直刺这人的咽喉。 这人是被殷绍制住了的,他这一剑,本是一击即中的。 但是千钧一发,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听到铿然一声脆响,蒋成海左手持剑本来就有些没准,被什么外力一撞,手腕突然一个错位,那剑尖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哧的一声,在殷绍的肩头也划破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啊!殿下!”蒋成海自己就先惊的不轻。 殷绍这一痛,被他拿住的那刺客立刻趁机发难,手腕灵巧的一翻,刚好从他的钳制之下了出来,再下一刻,他的另一只手里就多了一把匕首,顺势就往殷绍前刺去。 这些人,居然是真的敢下杀手的? 可殷绍就算心里再怒,也完全的无从发作,仓促中干脆在侧身闪避的时候又刃而上,在避开那凛冽杀招的同时,一掌拍在了那刺客的口。 那刺客着实再是硬骨头,这会儿也是闷哼了一声,直接摔了出去。 而这时候,后面的刺客又有人陆续赶到,仍是沉沦全力攻击。 殷绍此时手中又没有武器,他虽然是有些薄出的脾气,但也着实是不管用的。 “太子殿下当心。”蒋成海不能坐视不理,一咬牙冲上去。 虽然他们用了心机闯进来的,但这算个什么事儿?这位宣王殿下简直就是个冷血无情的疯子,难道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居然真的敢对他们下杀手吗? 蒋成海的心中虽然颇多非议,但是和殷湛之间,他却是讲不通道理的,这个时候他也只是知道,再多一刻也不能在这里滞留了,否则保不准就真要把这条小命代下了。 “殿下,我们走!”蒋成海道,拽了殷绍一边的衣袖就要拉着他转身。 殷绍是甘于这么狈的被人驱逐出去的,盛怒之下却是迟疑了一下,只这一瞬间的迟疑,他就被蒋成海大力撞了个踉跄,然则这一步扑出去,都还没等他站稳了脚跟,中就突然是一痛又一堵,又连着几步奔出去,噗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蒋成海也被他的身子带着往前奔出去两步,却见他佝偻着脊背,一眼看去看不到表情,却见他额角青筋暴起,脸也是红异常,看起来十分的不自然。 “殿下!”这些人居然真敢下黑手?蒋成海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嘶吼了一声,霍的回转身去,那样子却像极了一头发狂的野兽,抓着长剑就冲了过去。 那些刺客许是被他这疯狂的表情吓到了,有人迟疑着略一犹豫,然后就搀扶起方才受伤的同伴,一招手:“走!” 其他人也不恋战,转身就朝花园的出口处奔了出去。 蒋成海正在气头上,几乎是有些失去理智了,他本能的就只想追上这些人去,然后将他们全部剁了,可才跑了两步又想起了殷绍来,心里一惊,就赶紧又转身奔了回来。 “殿下!”蒋成海探手去搀扶殷绍。 殷绍捂着口,一直保持着那个弯的姿势,这个时候才一寸一寸的抬起头。 他用袖子擦了把角的鲜血,然后目光冰冷的看着依旧是立在一丛灌木旁边的殷湛,那眼神里全是质问,可是自始至终却又一语不发。 他这边冲进来的将近四十个侍卫已经死的七七八八,还有几个身受重伤,倒在地上直哼哼。 殷湛这边,却是所有人还都有些滑稽的在围着那个小贼打转儿,一直到了这会儿才一切尘埃落定,管家抹着汗,急匆匆的走过来道:“殿下,属下惭愧,那小贼的轻功了得,又负隅顽抗,咱们生擒他不住,所以只能就地格杀了,没能留下活口拷问,是属下的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管家说着,就煞有介事的带着面愧疚之的跪了下去。 “是么?居然没留住活口来?”殷湛这才语气平静无波的开了口,道:“是该留下活口拷问拷问的,这连着两年的京城之地到底是怎么了?回回年关刚过就有人拜年似的要往我这宣王府里走一趟,也不知道是谁会这么样的惦记着本王的。” 去年发生了殷黎被劫的事,今年又是闹贼。 这两件事,都是殷绍主导,只是各有各的目的,其实并没有关联,可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殷湛的这句话,已然是讽刺明显了。 他这时候才扭头看向了殷绍,道:“你来的不是时候,连累了你也受伤,这件事是在我宣王府里发生的,本王不会推责任,你要如何处理?是咱们一起现在就进面圣吗?毕竟本王这府里三天两天的出事,也不稳妥,是该请皇兄出面看一看该怎么杜绝了这样的事情了。” 殷湛的人,方才虽然见死不救,可是他演戏是演的假,理由却编排的到位—— 刺客为了救那小贼来的,他府里的侍卫擒贼擒王,要全力围堵那小贼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一定要说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 那就是殷绍的运气不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登门,让那些刺客给误伤了。 殷湛面上表情冷淡,却什么也没说,只吩咐了人道:“把这里清理一下,太子带来的人,还有这贼人的尸首都一并收拾了,先移京兆尹府,让京兆府尹彻查这贼人身份,就散是将尸首悬街示众都好,这人但凡是长着一张脸的,就总该有人是认识他的,最不济,他身上还有佩戴的物件和穿着的衣裳,一点一点顺藤摸瓜的找,总不至于一点线索也拿不到的。” 这期望虽然渺茫,但如果要层层追查下去,其实还真是保不准会有意外收获的。 殷湛说这话的语气冷淡,却明显是说给殷绍听的。 管家带人去收拾这院子,而自始至终,殷绍都用一种冰冷而深刻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殷湛。 待到管家带着侍卫们去打扫战场了,殷绍就突然冷笑了起来,冷冷道:“十一皇叔,就算我今冒昧登门有些冒昧了,真的也值得你如此的大动干戈?” 在这天京之内,天子脚下,又是在他宣王府的花园里,殷湛居然明目张胆的设局坑他? 这种事情,是任凭谁想来都觉得荒唐的。 其实这个时候,殷绍如果继续伪装都也还好,但是殷湛这个人就是这样,他既然心里已经对你起了这份心思了,越是表面上维持的相安无事的继续彼此装傻,也只是给他背地里继续对你名正言顺下手的理由而已。 殷绍和他之间,便就宁愿是直接捅破了窗户纸,开门见山了。 “是么?”殷湛也不回避,直接就道:“既然你也知道自己今是冒昧了,那就理应是留下冒昧的代价不是吗?这里是本王的府邸,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府邸,是不容人随便闯的,哪怕殷绍是当朝太子也不行。 “皇叔的警告,我收到了。”殷绍道,用力的咬紧牙关,不叫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 只是他被人拍了一掌,受了内伤,这会儿五脏六腑就如同是被人成了一团,灼烧疼痛的利害。 他极力的下冷汗,暗暗要紧牙关看着眼前的殷湛继续道:“皇叔,虽然说是事出有因,可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要对我下了这样的狠手,理由是不是就显得牵强了?” “牵强吗?”殷湛反问,“有些事情,是可一不可二的,如果不是看在咱们同出一门的份上,你觉得本王会容你到了今天吗?去年的这个时候,你都做了什么?还需要本王再跟你说一遍吗?我不管你要算计谁,但是拿了黎儿做筛子?上一回本王也只是看在你本身并没有针对黎儿的意思,这才网开一面的,今天你又逾矩,就怪不得本王手底下不留情面了。” 如果说只说是因为他今天设计闯进来,殷湛就采取了非常手段—— 虽然他这人的确是和旁人不一样,但这个理由也的确是有些牵强了。 可如果是和之前殷黎的事情联系起来,那么倒是有的解释了,毕竟殷湛将殷黎到底看的多有重要,尽人皆知,上回殷绍利用都利用到了殷黎的身上,他会借机清算旧账,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虽然逻辑成立,但殷绍此时却还是心存疑惑,并不放过他脸上哪怕是最微弱的一点情绪变化,冷冷道:“难道皇叔你就不问问我今天一定要这样大费周章的来拜见您的理由吗?” 殷湛知道他为什么来?那也就证明了他的觉是对的。 殷绍好整以暇,等着他的解释。 殷湛却是面不改道:“你的事,你只管按照你的心意去做,犯不着前来知会本王知道,只要不闹到我的面前来,我自然也不会过问。” 说完,转身就走。 殷绍听他这话,反而听的糊了,一时也难分辨真伪。 殷湛转身绕过几丛灌木,很快就进了后院,埋没了踪迹。 “殿下,您受了伤,还是不要在外滞留了,先回府里宣太医看看吧。”蒋成海扶着殷绍的一边手臂,神忧虑。 殷绍却是盯着那小路尽头,仍是测测道:“宣王的话,你信吗?” “啊?”蒋成海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说是因为去年殷黎的事。”殷绍道,说完,角就玩味的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却也居然没等着蒋成海回他的话,自己甩开了他的手,撑着力气,一步一步的转身往前院的方向走去。 蒋成海连忙快步跟上去。 殷绍佝偻着身,带着几个互相搀扶的残兵从宣王府里出来的时候,却是把还等在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一个个神巨变,用一种恐惧却惶恐的目光看着他。 殷绍这会儿口还痛的利害,也不想说话,只闷声一步一步的下了台阶,朝等在那里的马车走去。 蒋成海赶紧命人搬了垫脚凳来,扶着他的手要送他上车,可是不曾想殷绍这一脚踏出去,刚要提力上车,顿时觉得中气血逆涌。Dd-Ne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