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只能沉默,轻抿着红,静静的看着那张致绝美的俊容,不言不语。 一直未再出声的许凌凡,那灰暗的眼底,却在此时多了一丝神采。在发现了夙凌的一切谋划后,他便下定决心。哪怕仅有一丝机会,也一定要逃出去! 这一次,为了圣尊明经,他许家凌氏一脉付出了太多太多。但是,只要他能成功逃出去,至少此事不会石沉大海。而天魔宗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重回沧寰大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是许家凌氏一脉的天骄,他深知自己的身上,不仅仅承载着骄傲和尊严,更有着身为嫡系的责任和抱负!他必须活着,哪怕苟延残,他也一定要活着! 许凌凡是聪明的,当他看到夙凌不顾一切都要打开棺木。就知道这神容仙姿的妖,深深的在乎着明月心。明月心固然已经身死,但镜所选定的下一任主人——云楚还在。若说,还有谁能挑起夙凌的情绪,也唯有云楚一人了。 就是现在! 当他看到夙凌走向云楚时,立刻将一枚丹药了下去。随即,他的身体迅速的缩小,神不知、鬼不觉的离了锁魂丝的牵制。他体内有一抹老祖留下的神识,只要能逃出死岛、逃到海上,他便还有一线生机。 许凌凡知道,自己此举是很冒险的。以夙凌的实力,本不可能留下活口。他只希望,云楚作为镜所挑选的下任主人,能够多影响夙凌一点。 终于,趁着云楚和夙凌对峙之时,许凌凡的身体化为了一摊血水,残魂却附在了一个特殊的法宝中,摇摇晃晃的向着远处滚去。 他不过区区筑基,连结丹都不是,更遑论能和元婴一般。能使元婴出窍,便不死不灭。这一枚丹药,对他魂魄伤害极大。但是,为了求得一线生机,许凌凡的眼底,唯有一片狠绝果断! …… 夙凌注视着她素白小脸很久,久到边上的青岚和残情,内心越来越不安。然而,他却轻轻的松了手。 “带她上船。” 夙凌转过身,一身白衣随风而舞,冷清的嗓音更多了一丝寒意。纤白的手腕一弯,手中的天诛剑准确无误的刺入了无尽炼魂池之中。 镇魂血阵的光华越来越盛,无尽炼魂池也开始不断注入骨血魂灵。无尽的血光将天诛·天剑侵染着,锤炼着。 云楚跟着残情向着死岛边走去,此刻,整座死岛已经升腾起了大半。只差数丈,就要彻底的离海面了。而死岛之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漩涡。仿佛,是一张来自于海底深渊的血盆大口,要将整个死岛都噬掉。 云楚跟着残情,一直来到了东边海岸上。此时,海面飘着三艘二十丈宽的大船。此船并非官船模样,但却是以凌云木建造的。能够准备出这样的船只,在这荒无人烟的死岛上,至少也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 随着残情上了最大的一艘船,云楚刚一上去,就看到了不少天魔宗的悉面孔。其中,就有天魔宗的四大长老:君天霖、白景天、罗绪、容英!两大师叔:徐天福、万纪山。 看到了上船的云楚,君天霖等人的眸中,也出了一丝复杂。云楚见状,不由的自嘲一笑。想当初,她第一山外门以一挑三,战胜了孙杨、陆云、颜临。她犹然记得,那时白景天长老看着她的热切眼神。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那不过是对潜力弟子的期待。 可是,从他们毫不惊慌的神情里,也可以看出。他们对于今夜之事,并不觉得突然和意外。那么,可想而知,她这个身怀镜的明月心‘传人’,说不准也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倒是她自己,还一直傻乎乎的认为,宝镜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如今再想想,实在是……可笑可叹至极! “快看!死岛升上天了。” “无尽炼魂池,果然厉害。竟能将天诛、天剑融合为一体。” “经过这一次炼化,只怕这天诛天剑,会变得更加厉害吧。” “无尽炼魂池炼化生灵后,这一片死气不化。从此以后,这世间怕是再无死岛了。” 就在这时,四周的天魔宗修士,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云楚忍不住转身望去,却见天空一片暗沉,一整座死岛冉冉飞起,上面的山石树木不断掉落,稳稳的停在半空不动了。广阔的地下殿,在血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幽暗凄冷、鬼魅无比。 海底之下,一片暗红的漩涡好似一个地狱之口。就在那暗红血海中,似白似黑的天诛剑竖立水中。 一抹雪白的颀长身影,优雅的立在半空,纤白的玉指不断飞舞。随着他的动作,那暗红血海不断的沸腾,就连那镇魂之殿,也不住的颤抖着。 终于,当那血海沸腾、魂殿颤抖到了极致。 一股可怕的气息,从天诛剑的剑尖,缓缓的蔓延而上。淡淡的血光泽,浸染在了剑身之上。 法宝生灵!万灵融身! “情儿,我累了,想进去休息。” 云楚怔怔的看着这一切,俏脸变得更苍白了一点。淡淡的道了一句,她也不管残情答不答应,径直向着船舱里走去。 残情见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上前,走在前面带路。她带着云楚,来到了一间古韵致的房间。 “这里,就是你休息的地方。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 残情带着云楚进去,淡淡的道了一句,便退了出去。该见识的,今天晚上她都见识了。但愿,这个聪慧的少女能够看清形势,别妄想一些不该碰触的底线。 在残情离开的那一刹那,云楚僵硬的身体,在这一刹那,彻底的瘫软了下来。 “夙凌……师兄……” 点墨般的黑眸,此刻却是呆滞失神的。她低低的,无声的唤着心口那个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 “到了这时候,你竟然对他,还如此念念不忘?!”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云楚衣角的赤炎金猊兽。血眸死死盯着她失神的模样,两爪叉,很是不的哇哇大叫道。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好人。这两年来,我都不知道提醒过你多少次。可是你呢?早被他那张神容仙姿的皮相,惑的不知东西南北了。现在,你亲眼所见,也该醒悟了吧?” 见云楚不说话,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赤炎金猊兽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心头一刺,一身软炸开。它噼里啪啦又是一大通的点拨。 可是,坐在那里的云楚,好似看不见也听不见。她呆呆的坐着,不言不语也不动。 “云楚!该死的,你这蠢丫头。你怎么就……” 赤炎金猊兽看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更甚。它软炸开又收起,收起又炸开。那可的嘴巴,更是持续不断的念念有词。 “小赤赤,你说……那许凌凡,究竟是如何得知,我身怀镜的?” 也不知道赤炎金猊兽念叨了多久,云楚只觉得头疼裂。终于,她睁开了茫的黑眸,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句。 “这……我哪会知道?” 赤炎金猊兽没有想到,云楚竟然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提及这种‘无关事情’。茸茸的小脑袋,闪过一丝的不自然。随即,它恢复了平时的活泼伶俐。 “这许凌凡出生于南域两大仙家之一的许家一族,他在第七阵里透的事情也不少啊。说不定,他也是机缘巧合看出了什么呢。” “是么?” 云楚将它的反应尽收眼底,勾起红,淡淡一笑道。和这赤炎金猊兽也相处了快三年,对它的小子,她又岂能不了解。本来,她不过有一个模糊的猜想。如今,她心中却已有定论了。 “可凡事,总有一些蛛丝马迹。我记得,那一次我偷偷跟踪许凌凡,入了第三山的地。之后,我们俩皆视对方为眼中钉,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们俩同时晋入内门、排位比试的那一天。就是那一战,我拼尽全力,终于拼了一个惨胜。以许凌凡的格,从那之后,只会千倍百倍的恨我。可是,入第三山后的一年多里,他经常口头挑衅,分明怨恨至极。但偏偏,却从未暗地里找机会报仇。” “关于这一点,我一直觉得怪异。但也只当他心里,谋算着别的事。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他筹谋的正是我被镜选中,为下一任‘魔仙传人’之事。而他从杀我后快,到态度大变,正是从那一次的内门比试开始的。” 云楚的嗓音从容,语速不快也不慢。但是,听在赤炎金猊兽耳中,软却不自觉的收紧了。 “那一次的内门比试,我使用镜的地方,唯有给法器‘镀了金’,大大增大了威力。许凌凡知道很多天魔宗的隐秘。他甚至,早就知道那魔仙传承是假的。而那一内门比试,他是我的对手,也是唯一和我有近距离接触过的人。他会从‘法器镀金’的情况,推测出我身怀镜。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然而,不对的……却是这‘法器镀金’的办法!分明是你赤炎金猊兽,在内门比试前两个月,很主动的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心只想打败许凌凡,并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可现在想想,若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是否太巧合了一点?” 云楚那点墨般的黑眸,静静的看着赤炎金猊兽。她的声音很轻,就连语气都是淡淡的。 “是!是我故意告诉你那个办法!镜反光,能给法宝增加法力。这一点,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但是,出生仙家的许凌凡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能从和你对战的法宝中,看出异样,从而确定你就是镜所挑选的传人。如此一来,你不仅可以打败许凌凡,更能让他注意到你的身份。我早就注意到,夙凌使用的法术,并不是普通法术。但这个男人太会蛊惑人心,我只好借许凌凡之口,揭开他的真面目。” 听了云楚的话,赤炎金猊兽定定的看着她,忽而用力一点小脑袋,很是干脆的承认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那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听着赤炎金猊兽是情绪的话,云楚的黑眸怔在那里。那一句‘不是好人’,在她脑海中不断的盘旋、盘旋。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云楚,她一贯是淡然又聪慧的。不管遇到什么事,从来不会失去冷静。赤炎金猊兽看着她反常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子暴躁。 它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它就是不,云楚凭什么这么区别对待。夙凌轻而易举的,就能把她骗的团团转。自己明明说的是实话,却总没法让她相信! “喂,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愿承认现实?你不会是对他还……” 狂拽炫酷的小子一上来,赤炎金猊兽忍不住又噼里啪啦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这一番话,像是倒了云楚的最后一稻草。她水泽潋滟的美眸一缩,闭眸的瞬间,倾泻了一抹脆弱的碎光。她猛地埋下头,再也忍不住口的情绪,狂的嘶吼出声。 “云楚……” 这似乎,是它第一次看到云楚,出脆弱的神情。赤炎金猊兽就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用力的一撞。天生高傲的它,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但此刻,看着这样的云楚,它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悔意。 云楚没有再说话,她闭着水眸,静静的伏在上,许久都一动不动。偶尔,会有一丝声响传出。 良久,良久。 当云楚再一次,抬起小脸,她略红的黑眸,定定的看着赤炎金猊兽。 “小赤赤,我想请你帮我,离开这里。” 苍白的红,轻轻的动了动。她的嗓音沙哑,语气却平静而决绝! “你说什么?” 赤炎金猊兽一愣,虽然,它一直心里计划的。就是当云楚知道该死的夙凌的真面目,必然二话不说就会离开。但是,当她真的这么说了,它反倒有些……懵比了。 “其实,早在我在第七阵,打开明宗主的棺木时。我心里,便已经这么打算了。只是……” 云楚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沙哑。但眉眼间的神,已经恢复了平时淡然。她轻轻的道着,继续说出了让赤炎金猊兽瞪眼的惊人之语。 什么?! 早在第七阵的时候,她就打算要离开,那为什么还要帮夙凌那家伙打开棺木?! “你应该很清楚,夙凌师兄是个什么子。你以前,也一再提醒过我。其实,我云楚,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本分。我说过,我有自知之明。”只不过,你们都不曾相信罢了。 云楚缓缓的闭上黑眸,声音始终很轻。打开棺木,的确是因为夙凌师兄曾经对她的照顾。他是有别的目的又如何?至少,她一直受着他的庇护,还得了许多修行上的指点。他想打开棺木,那她便打开,只希望他能如愿。 但是,那些横隔在他们之间的欺骗、利用、算计,她也从未忘记过。 夙凌师兄,是万人绝壁上的高岭之花,是九天昆仑上的无上神祇。而她云楚,不过一介凡女,卑微低劣、如蝼蚁蚍蜉。 这一切,她更从未忘记过。 然而,即便只是世间的蚍蜉蝼蚁,也有自己的原则底线。她云楚,就是如此之人! 听到云楚的话,赤炎金猊兽一瞬间,恍然大悟。是了,夙凌那厮顶着一张清心寡、矜贵光华的谪仙脸,实际上霸道又专横的紧。以这厮的心机手段,能在他手中翻出花样的人,还真……没有! 若是,在第七阵中,云楚直接拒绝了开馆的要求。只怕……最终这棺木依旧是会开的。而她本人,不仅会‘被’带上船,更会被看管的连一丝一毫的自由都没有。 赤炎金猊兽呆在云楚身边两年,也和夙凌打了整整两年道。对于此人的手段心智,它是再清楚不过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那种时候,你竟然还能想的这么远。云楚,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赤炎金猊兽的血眸兴奋,萌萌哒的软也跟着一抖一抖的。它早就注意了这个房间四周的情况,残情倒是在不远处。但也并不是不能避开的。 以它那活泼好动的子,老早就想带着云楚和镜,离开死岛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只是,因为身上的旧疾严重,再加上云楚对天魔宗并非没有留恋。是以,一直拖拖拉拉的拖到了现在。 而现在,天魔宗出了如此变故。他们反正也要离开死岛了,只要找机会再溜出去,却也不算多难。 “上一次,你发病的时间不过三天。想来,这两年来,你的旧疾已经治好了七七八八了。我们一起离开,等到你旧疾痊愈,可以随时离开。”DD-neng.CoM |